想到战死的儿子,鲁氏心里不舒坦,她嘴硬不肯承认赵狗娃去世,可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衙门都送抚恤银两了,儿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要是以后安宁不了,咱们怎么办?要是咱们被人欺负了,那要怎么办?”
鲁氏再次想到客栈掌柜,心中不安又升了起来,双眼没了聚焦,喃喃道:“县衙也没说案子怎么样了,会不会过几日那人就放出来了?”
“娘,莫慌。这过年的档口,衙门做什么事情都慢,等过了年,到了二月约摸着就要贴告示了,这案子不小,县尊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等到了秋天,就能在菜市口看斩首。”
“真的?”鲁氏虽是问句,心中却已经全然信了。
“那是自然,新帝励精图治,眼里容不得沙子。眼下各地主官都想邀功,这案子定然能报上去,届时新帝见了,说不准要直接问斩。”
鲁氏哪里听得懂许多,只觉得儿媳信誓旦旦,想来是极有道理的,又抓着容玉问旁的。
自从儿子赵狗娃离家,这个儿媳就是她的主心骨。明明是个还不到及笄的丫头,遇事却不慌不忙,目光平静,这让鲁氏不由心安。
容玉耐着性子,给鲁氏解释说明盛朝安定,短时间不会出大乱子。
鲁氏更听不懂了,只觉得这个儿媳懂得不少。不过她没有问儿媳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每个人都有伤心事,这可怜儿媳既然落到人牙子手里,便是一个伤心人。
问了,只会戳人伤疤。
“好孩子,好孩子啊。”
鲁氏听不懂,但这不影响她认为容玉是个有故事的好孩子,只有吃很多苦,才会明白这么多道理。
容玉哪里知道鲁氏心中所想,她本以为鲁氏会问自己是从何处来,瞎话都编好了,结果鲁氏一如既往半句不问。
容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显得她藏着掖着,不像个好人。
第二日,心事重重睡得很晚的容玉果然是起晚了,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睁眼就看到小芳趴在床边。
“嫂子,你终于醒了,娘说让我们去买糖吃。”
小芳拿出一个灰扑扑的钱袋子,看得出来重量不轻,里头怕是有四五十个铜板。
“买糖啊。”容玉拥着被子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们做一个豌豆糕吧。”
“豌豆糕?”
小芳眼睛亮了,忙不迭点头。
“我还没吃过豌豆糕呢!”
“买点蜜枣,我们做上一大锅,可以吃很久。”容玉琢磨这里的寒冷程度,做好之后放上三五天绝对没有问题。与其买些糖,还不如做一些点心来吃,正好她最会做的就是豌豆糕。
豌豆糕也可以叫豌豆黄,她第一次学做点心做的就是这个,原料简单,只是要费些功夫。
如今有了空闲,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以前还需浮生偷得半日闲,现在只要她想,每天都可以很闲。
小芳雀跃极了,等容玉起床梳洗好,便一手提着小篮子,一手抓着容玉的手,蹦蹦跳跳往外走。
鲁氏忙追出来,喊道:“吃些东西再出门,蒸了花卷,拿两个吃。”
于是,两人一人拿了个花卷,边吃边走。鲁氏仍旧不放心,又让在院子里分类柴火的狗子追上,和她们一起出去。
“跟着跟着,别让旁人欺负妹妹。”鲁氏是操碎了心,站在大门口见人没了踪影,又去厨房剥花生。没剥皮的花生价格便宜,不过拿回来要费些功夫,她不缺功夫,最近忙碌没顾得上接刺绣的活计,突然闲下来,便在厨房找事情来打发时间。
想到时常笑不及眼底的儿媳,鲁氏叹息:“玉儿那孩子,也要多出去玩,多笑笑才好啊。”
刘重山蹲在屋檐底下,盯着挂在竹竿上的肉看,满心期待年夜饭。越看那些七零八碎的肉,他就越是郁闷,原本他拥有一只羊。那羊是他从好几百只羊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伤心。
早知如此,在报官之前他应该让狗子把羊肉带去其他地方。
这样马后炮的想法,已经在刘重山脑海中重复无数次,他恨不得时光倒流。
羊啊,他亲手宰杀的羊啊!!!
心在滴血。
生无可恋。
“狗子哥,我们要做豌豆糕奥,你吃过豌豆糕吗?”
去集市的路上,小芳兴高采烈,若非容玉拉着她,都要满街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