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细弱得可怜。
一根透明的输液管从她锁骨下方埋置的静脉港延伸出来,连接着高高悬挂的、装着淡黄色药液的袋子,那液体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度,一滴,一滴,坠入她的血管。
“茜茜?杨简?你们来了”
姚蓓娜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嘴角努力向上牵了牵,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牵扯出更深的疲惫纹路。
那笑容虚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嗯,来看看你。”
柳亦妃快步走到床边,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又指了指三个小朋友,说道:“平平和安安也来了,还有真真姐的孩子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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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亦妃又扭头对着三个小朋友说道:“快叫人。”
“娜娜姑姑,你生病了吗?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平平小脸快皱成一团了,他看到今天的娜娜姑姑和以往看到的不一样,不自觉的有些忧心。
“娜娜姑姑,安安来看你了,你要乖乖的,不能像乐乐一样,每次都害怕打针,不打针病就不能快快的好起来鸭。”
杨简和柳亦妃只告诉他们娜娜姑姑生病了,没告诉他们有多严重,小朋友们年纪还小,不需要邬承受那么多。
“安安哥哥,打针很疼的鸭。”
乐乐急忙解释道,小朋友还是要面子的,然后才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姚蓓娜,呲牙露出个笑脸:“娜娜姑姑,你打针针了吗?系不系很疼鸭?”
说着,乐乐也不等姚蓓娜回答,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糖:“妈妈说,吃颗糖就不疼了。”
三个小朋友暖心的话语,让被阴霾笼罩的姚蓓娜和姚父姚母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的女儿这辈子都没机会生一个像平平安安和乐乐他们这么可爱的宝宝了,两位老人心里顿时又是一阵悲恸。
“谢谢你们呀,平平、安安,还有我们的小乐乐。”
姚蓓娜作势想要起身,柳亦妃连忙上去扶住她,姚母则是来到床头,按下电动升降器,另一头就缓缓的升了起来。
柳亦妃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张摊开的检查报告单上,白纸黑字,冰冷的数字和箭头如同判决书。
姚蓓娜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柳亦妃的另一只手,两只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茜茜,你快坐下,好久没和你聊天了,今天我们好好聊聊。”
姚蓓娜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心里难过吗?当然非常难过,可是他知道白人送黑人的父母比她更难过,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强撑,她希望父母能不那么难过。
柳亦妃也是强忍着难过,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说道:“好呀,等一下我们让那个小剪子去给我们做好吃的,娜娜姐,你想要吃什么?现在可以跟小剪子点菜了。”
杨简把礼品轻轻放在角落,没有立刻靠近。
他的目光在姚蓓娜病弱的身躯和柳亦妃强忍悲戚却要强笑着的侧脸之间来回移动,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说:“娜姐,感觉怎么样?想要吃什么你只管说,我的厨艺你该不会有所怀疑吧?”
杨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试图维持平稳的克制。
“就那样药吃着,针打着。”
姚蓓娜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强装的轻松,但是杨简能感受到她情绪中的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抬起枯枝般的手,随意地拂过自己光秃秃的头皮,动作里透着一丝自嘲:“你们瞅瞅,这下真成‘聪明绝顶’了。”
这玩笑话在死寂的病房里落下,非但没有带来轻松,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只有更加沉重的涟漪。
柳亦妃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慌忙别过脸,假装去整理床头的东西,手指却抖得厉害。
她想起姚蓓娜那头引以为傲的、浓密如海藻的头,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她们曾挤在一个被窝里,讨论哪个牌子的洗水更好,姚蓓娜还总爱用梢扫她的脸那些鲜活的、带着洗水清香的画面,此刻与眼前刺目的苍白头皮形成尖锐的对比,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
“没事,头还会长出来的。”
柳亦妃终于转回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覆盖在姚蓓娜搁在被子上的手背上。
那手背的皮肤薄得像一层半透明的纸,底下青紫色的血管狰狞地蜿蜒着,冰凉得没有一丝生气。
柳亦妃用自己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它,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