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御膳房区域。
夜色浓稠如墨,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庞大建筑群,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
巡逻的禁军脚步放得极轻,太监杂役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白日里枢密使童贯“静思”
和俸禄减半的消息早已传开,御膳房“讨债团”
的凶名和那口邪门破锅的传说,更让此地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破耳房内,灯火如豆。
刘全和李德福如同等待判决的囚徒,相对无言。
桌上,那碗被刘全尝过几口的山寨“皇气炒饭”
早已凉透,油光凝固,香气散尽,只剩下冰冷的饭粒和两人心中沉甸甸的绝望。
破锅静静地躺在地上,锅底的暗金污渍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一只闭上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总…总管…”
李德福的声音带着哭腔,“咱…咱们…是不是…完了?”
童枢相被停职减俸,官家震怒未消,他们查不出任何头绪,唯一的“成果”
就是这碗凉饭和这口死锅。
刘全脸色灰败,眼神空洞,连火的力气都没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皮焦肉烂,只等最后一刀落下。
就在他万念俱灰,考虑要不要主动去司礼监请罪时——
笃笃笃!
急促而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威严的敲门声响起!
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两人心尖上!
刘全和李德福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谁…谁?!”
刘全强作镇定,声音却颤。
门外沉默了一瞬,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腔调的声音响起:“开门!
本…本官!”
本官?!
这声音…刘全瞳孔骤缩!
他猛地看向李德福,李德福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声音…分明是枢密使童贯!
他不是在府里“静思”
吗?!
怎么深夜跑到这御膳房最偏僻的破耳房来了?!
刘全连滚爬爬地冲到门口,手忙脚乱地拉开门闩。
门开处,一个披着深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的高大身影闪了进来,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他摘下斗篷帽子,露出一张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阴鸷与憔悴的脸——正是枢密使童贯!
“童…童枢相!”
刘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怎么…”
“闭嘴!”
童贯低喝一声,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狭小的耳房,最后死死钉在地上那口破锅上!
那眼神,充满了惊惧、探究、怀疑,还有一丝…病急乱投医的疯狂!
“东西呢?!”
童贯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哑,直奔主题。
“东…东西?”
刘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破锅和桌上那碗冷饭,“在…在这…锅…锅和…和那碗…饭…”
童贯的目光掠过那碗冷饭,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完全聚焦在那口破锅上。
他如同看到救命稻草,又像看到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步步缓缓靠近。
刘全和李德福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看着这位权倾朝野的枢密使,如同朝圣般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口毫不起眼的破锅。
童贯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那锅底的暗金污渍,指尖却在距离寸许时猛地顿住,如同怕被烫伤。
他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昨夜…垂拱殿那妖物残留…还有那账本…显化之时…”
童贯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帅…都看到了。”
刘全和李德福心头一凛,头埋得更低了。
“那‘童贯老赖’…那‘债务转移’…”
童贯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屈辱,“绝非空穴来风!
那邪魔…盯上本帅了!”
他终于说出了这个让他恐惧到骨子里的事实。
刘全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
童枢相…亲口承认被邪魔锁定了?!
那菌泥账本上的“债务转移”
…是真的?!
“枢相!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全的声音带着哭腔。
“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