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下午，顾晏舟需要一份关于欧洲市场数据分析的简要报告，这份报告涉及一些底层数据调取，需要技术部配合。

他习惯性地按下内线电话，想叫周靖去处理，但指尖在按键上停顿片刻，又改变了主意。

他想起苏晚似乎对技术部那边的问题处理得很不错。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或许可以让她去传达这个需求，顺便……看看她在技术部的适应情况。

他知道她偶尔会借用技术部的测试环境进行一些无关紧要的个人兴趣研究（这是他默许的），这似乎能让她感到放松。

于是，他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拨通了苏晚的分机。

“是我。”

他声音平稳，“有一份欧洲市场的数据分析需求，需要技术部配合调取底层数据，你把具体要求带过去，跟他们对接一下。”

电话那头的苏晚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应下：“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顾晏舟靠向椅背，目光掠过办公桌上一个极小的、并不起眼的监控显示器分屏。

那个分屏连接着总裁办楼层公共区域的几个摄像头画面，平时他很少特意去看。

此刻，鬼使神差地，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显示着通往技术部走廊及附近茶水间的画面上。

他并没有等太久。

大约五分钟后，苏晚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走向技术部区域。

在经过茶水间时，她似乎想进去倒杯水。

也就在此时，一个穿着休闲衬衫、身影挺拔的年轻男人从技术部方向快步走了出来，恰好与她在茶水间门口相遇。

是徐阳。

顾晏舟的眼神瞬间沉静下来，如同结冰的湖面。

他认得这个人，周靖提交过新晋核心技术人员档案，麻省理工的博士，能力出众，背景干净。

画面中，徐阳看到苏晚，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极具感染力的、阳光开朗的笑容，远远地就能感受到那份热情。

他主动侧身让开通道，似乎对苏晚说了句什么。

苏晚停下脚步，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唇角也牵起了一抹客气的、淡淡的微笑。

两人一同走进了茶水间。

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只能捕捉到茶水间入口和部分区域，看不到全貌，但足以让顾晏舟看清关键细节。

徐阳非常积极地拿起纸杯，主动为苏晚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苏晚似乎道了谢，接过水杯。

两人站在那里交谈。

徐阳的身体语言明显带着倾向性，他微微向苏晚的方向前倾，眼神明亮，目光几乎一瞬不瞬地落在苏晚脸上，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钦佩，甚至……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遇见志同道合者般的兴奋。

他似乎在就某个技术问题与苏晚交流，语很快，手势丰富，整个人都散着蓬勃的朝气和对交流对象的极大兴趣。

苏晚则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大部分时间在倾听，偶尔点头或简短地回应几句，姿态从容，但那份客气的疏离，似乎并未能减弱徐阳眼中灼热的光芒。

顾晏舟握着钢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冰冷的金属笔身硌在指间，带来细微的痛感。

他看着屏幕上徐阳那几乎要黏在苏晚身上的目光，看着他那张年轻、充满活力、并且因为能与苏晚交谈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一股极其陌生且强烈的情绪，如同暗流般猛地窜上心头。

那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躁郁，一种自己的珍宝被旁人觊觎时的不悦。

他知道苏晚对徐阳并无他意，她的反应足够得体。

但是，徐阳的眼神，那份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欣赏与热情，像一根刺，扎进了顾晏舟的眼里。

他想起资料上徐阳的年龄，二十七岁，与苏晚相仿。

想起他阳光开朗的性格，想起他们共同涉及的、他并不完全精通的技术领域……这些念头如同毒蔓，悄然滋生。

茶水间的偶遇短暂结束。

苏晚似乎结束了谈话，对徐阳再次点了点头，便拿着水杯和文件夹离开了茶水间，走向技术部办公室。

徐阳则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甚至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回味。

顾晏舟缓缓靠回椅背，将手中的钢笔“啪”

一声轻放在桌面上。

他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计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