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自是吃味,从此更恨沈骤。
可自打那回意外落水后沈骤身子就不大好,平日看着没什么大碍,但寻常人三五日就能养好的小病小灾,在他身上就格外慢一些,尤其到冬日,他总是更容易病倒。
说到底,沈骤身子不好,与沈琅也脱不了干系。沈琅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他有愧,否则这两年也不会一边嫌弃他一边帮他收拾烂摊子。
方才沈骤那一吐血,沈琅不免又想到他落水的样子……
心下更是惶惶。
那边钟氏还在没完没了地数落沈泊易,沈琅心烦意乱,无力道:“娘,别说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钟氏的骂声也跟着一顿,她变脸似的收回哭腔,急忙忙上前问:“榆娘,他怎么样了?”
被唤作榆娘的年轻女子挎着药箱,一袭白裙雅韵天成,她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但气质沉稳,言语间令人信服,“没有大碍,施了针正睡着。”
沈琅忙追问:“他究竟怎么了?难道是摔马摔出内伤了?可他出宫的一路都还好好的啊。”
榆娘停顿须臾,道:“想来是受惊过度所致。”
“只是如此?这么不经吓……”沈琅嘟囔了句。
钟氏也松了口气,扯了扯帕子道:“没有大碍就好,净让人操心。榆娘,我家这庶子又劳烦你了。”
“不麻烦,我回头让人把药送来。”榆娘说罢瞧了钟氏一眼,浅笑了笑,道:“夫人这几日可是没睡好?脸色略有些暗沉,想来是水土不服所致,我叫人一并抓了药送来。”
钟氏笑起来,总算舒坦道:“那自然好,还是榆娘贴心。”
榆娘屈了屈身,很快就颔首告辞。
知晓沈骤没有大碍,几人都放下心来。钟氏看着榆娘的背影,忍不住又叹了声气。
榆娘原是扬州城出了名的妙手神医,年纪轻轻一手医术,可如今这个年月女子行医虽闲话少了,但抛头露面到底不雅,尤其榆娘还生了副顶好的皮囊,这样的姿色更惹是非,后宅里的妇人没少嚼她舌根。
钟氏多年前曾受她医治,自觉与她投缘,不忍见她在扬州行医处处受阻,便将她请到府上做了个府医。
榆娘也没有辜负钟氏的好心,几年的精心调理,竟将她那些妇人难以启齿的陈年旧疾给治好了。
这时日长了,钟氏看她愈发顺眼,又见她气质出众,想来从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便想让沈琅将她收作妾室,可八字一合,榆娘大了沈琅三岁,命里犯冲,钟氏只好作罢,却又萌生出另一个念头。
儿媳做不成,收个义女也不错。
但偏偏这两年榆娘在沈府,除了给钟氏调养身子,还给沈骤看诊。
眼看这两人往来频繁,钟氏又只好打消了想法。
别到时多此一举,身份再尴尬了。
可沈骤这混小子,两年来迟迟没有动静,显然只是吊着榆娘,苦了榆娘真心错付,他一有个头疼脑热,便又是送汤又是送药,当真是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