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铮如法炮制,去掉了裴清晏双脚的束缚,将手中的刀交回到身后的长随手上。
他冷冷地看着裴清晏,“给你三日考虑时间,想清楚,到底是要认罪伏法,还是冥顽不灵。”
话音落下,云铮转身出了牢房。
云铮不在面前,裴清晏强提着的心气顿时散掉,只觉天旋地转,脸朝地一头栽了下去。
门外,云铮听到动静,脚步顿时停住,猛地转过身,三步并两步走到裴清晏身前。
寒冬腊月,裴清晏穿着单薄的衣物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睛半阖半闭,意识已不大清楚了。
这一刻,云铮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攥住,疼到快要窒息,他眼底的担忧和慌乱再也压制不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下意识弯下腰,想将裴清晏从地上抱起,把她带到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好生养伤,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心中的警钟顿时敲响。
不能冲动!
他先前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姑母松口,把审问裴清晏的差事交给他。
即便这样,姑母也未必完全放心他。诏狱之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窥伺,任何人都可能是姑母布下的眼线。
此刻他若敢对裴清晏流露出半分不舍,下一刻姑母那边就可能收到消息。
若是那样,他之前的铺垫周旋,就都白费了!
几息之间,云铮便将情绪重新隐藏起来,他就势蹲下身,装作冷漠地试了试裴清晏的鼻息,微弱的气流,叫他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云铮收回手,起身扯下身上的大氅,丢在裴清晏身上。
“你们廷尉司做事越发不过脑子。”云铮不冷不热地扫了李吉一眼,“这么冷的天,就给罪犯穿单衣。怎么……”
云铮微微停顿,话中的讥讽凉薄又添了几分,似笑非笑道:“是想把人直接冻死,让她一了百了,少受些罪吗?”
李吉张了张嘴,想说这都是诏狱的老规矩,他并非刻意为之。
可云铮根本不等他开口解释,转身便又出了牢房。
临走前丢下一句:“大氅就便宜她了,你们把人看好,别叫人死了。”
话音落下,云铮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雪势愈急,原先疏疏落落的雪粒子,此刻成了漫天翻卷的雪团,天地都成了白茫茫一片。
云铮周身散发的寒意,竟与这狂风暴雪裹着的严寒不相伯仲。随行众人皆垂首敛目,谁也不敢去触这位爷的锋芒。
云铮气势汹汹地上了马车,“回府。”
车轮滚动,云铮一人坐在被熏炉烤得暖烘烘的车厢内,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他一拳砸在红木桌上,桌面直接断裂,木屑将他的手划出无数个口子,鲜血直流。
云铮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垂着手,任由鲜血滴在团花地毯上,迸溅出一个又一个的红梅……
诏狱内,李吉看着云铮的背影彻底消失,他长舒一口气,由跪改坐,回头看向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的裴清晏,无奈摇头。
都伤成这样,何必执拗?早些服软认罪,按她的战功,说破天也最多是丢官削爵,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可若一直坚持,拒不认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想到此处,李吉不由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裴清晏,喃喃道:“你若是聪明些,就该懂得两害相比取其轻的道理。”
说完,李吉出了牢房,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牢房内的光线再度暗了下去,只有牢房外的石壁上有微弱的光亮。
裴清晏睁开眼,眸光锐利,在心底冷哼,“两害相比取其轻?我肯束手就擒,可不是为了回京受死的。裴家的清誉,我这条性命,我都会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