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将盘旋在心头几日的话问出了口。
“皇后提议大封六宫之事......你怎不与朕说?”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温柔目光似是安抚,“朕知道,那本该是你独一份的尊荣。”
水仙拿着酸刺糕的手指微微一顿,她似是强压委屈,却勉强露出一抹叫他不要担心的浅笑。
“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为难......”
“皇后娘娘贤德,恩泽六宫,是好事。册封典礼是臣妾独一人的,还是与姐妹们同沐天恩,在臣妾看来,其实并无多大分别。”
她将手轻轻抽回,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眸中荡漾着为人母的温柔之色。
“臣妾如今只想安安稳稳地,为皇上诞下这个孩子。”
“到时候,永宁有了弟妹作伴,皇上膝下儿女绕欢,这才是臣妾心里......最要紧的事。”
她不争不抢,话里话外都围绕着他。
那般柔顺,那般懂事,恰好说进了昭衡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心中最后那点因皇后而起的权衡之意,顷刻间被她这番言语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腔的疼惜。
昭衡帝重新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坚定。
“仙儿,朕都明白。”
“你放心,朕绝不会委屈了你和孩子。”
他又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仔细问了饮食起居,叮嘱宫人务必精心伺候。
直到冯顺祥在外低声提醒时辰不早,还有政务待处理,他才起身离去。
水仙送至内室门口,依着门框,望着那抹明黄色的高大身影消失在永乐宫门外。
她转身回到内室的瞬间,脸上的不争不抢的柔顺,随着昭衡帝离开而缓缓敛去。
即使是九五之尊,说到底,也仍旧是个男人。
男人的心思,她如今摸得透彻。
有些东西,你越是表现得不在意,越是推拒,他反而越是惦念,越是想要加倍地补偿给你,塞到你手里。
皇后想用大封六宫来分她的恩宠,挫她的锋芒?
只怕是......弄巧成拙。
——
水仙即将隆重举行贵妃册封典礼的消息,伴着邀请家人入宫观礼的圣旨,传到了宫外的家里。
最高兴的莫过于水秀,她如今请了女夫子在家中授课,今日听得姐姐这般天大的喜讯,心思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夫子见她坐立难安,眉眼间俱是藏不住的雀跃,便也通情达理,提前下了学,只额外多布置了些抄写的功课。
水秀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意,下了学便一溜烟跑出了家里大门。
不远处,便是她们家如今几乎视作第二个家的“登第客栈”。
自水仙在宫中步步高升,又得了皇上默许,水仙父母便将大半心力都扑在了这客栈上。
父亲在后厨掌勺,母亲则负责打理客房。
虽非科举之时,但因着店里曾考出了新科状元,即便是淡季,登第客栈也比别家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书生住客,生意颇过得去。
水秀一到客栈,便像只欢快的小蝴蝶,穿梭其间。
一会儿钻进厨房,帮着父亲剥蒜择菜,一会儿又跑去客房帮母亲更换床褥,小小的身子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浆洗好的被套,走得摇摇晃晃。
路过柜台时,她瞧见周砚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对账,便凑过去,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低声道:
“周砚哥,我前几天在翡翠阁瞧见一支银簪,雅致得很,我觉得银珠姐姐戴着肯定好看!”
她歪着头,颇为认真地分析,“这样银珠姐姐每每戴着簪子,都能想起你了。”
周砚闻言,白皙的耳根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面上却故作镇定,屈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人小鬼大,尽琢磨这些,这般机灵,不如来帮我算算这账?”
水秀一听,好不容易下了学的她哪里肯干?
她连连摆手:“哎呀,忙了这些时候,竟没意识到,该吃饭了!”
说着,便飞快地跑向了后院。
客栈后院不比前堂喧闹,这里是帮工伙计们的住处和客栈厨房所在。
水秀每日下学,都习惯来后院和父母一同用了晚饭,再一起回家。
今日的后院格外热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