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水仙看完那纸条后,心中一个计划已经缓缓成型。
她双指夹住那薄薄的纸条,将其凑到烛光燃烧干净。
之后,水仙唤来站在帘子旁的裴济川。
“裴太医,那龙参汤,还剩多少?”
刚才听银珠等人汇报,水仙已然知道了昭衡帝为了自己,动用了一截太祖皇帝偶然得到了一支千年人参。
裴济川去与冯顺祥取用,听说那人参形状似龙形,如同小臂般长度,听闻是一看就能体现出天材地宝的绝佳珍品。
尽管只用了一截,但裴济川一边为水仙诊脉一边用那龙参,首次并未全部用完。
听闻水仙开口询问龙参情况,裴济川心中猛地一沉。
他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水仙话语中那非同寻常的意味。
“娘娘,”他跪在榻前,语气急切而恳切,“龙参虽是大补续命之物,但您如今身子已是强弩之末。若再……若再行险招,只怕……只怕顷刻间便会油尽灯枯啊!娘娘三思!”
裴济川不愧是一直跟在水仙身边的,水仙甚至都不用说,裴济川便猜出了水仙的意思。
剩下的龙参,那便是她剩下的命。
她,还有一搏的机会!
水仙缓缓摇头,苍白的脸上在此刻竟然浮现了平静的神色。
她一字一顿,神色虽然难掩痛苦,但也正因这磨人的痛苦,使得她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裴太医,富贵……险中求。如今,已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一切成败,在此一举!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她被册封为皇贵妃的那一刻起,她与皇后之间那虚幻的和平便已彻底撕破。
皇后绝不会坐视她生下皇子,凭借皇贵妃之尊威胁到后位。
暗箭已然化为明枪,她必须主动出击!
——
同时,出击的何止水仙。
皇后动用了一枚埋藏极深的棋子。
那是一个在乾清宫茶房当差、看似老实巴交的老太监。借着进入正殿送茶的机会,他将巨量无色无味的幽冥花粉,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水仙每日必饮的蜂蜜水中。
他动作隐秘,自认天衣无缝。
却不知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入了假意被他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实则早已埋伏在暗处的银珠眼中。
银珠屏住呼吸,亲眼看着他完成下毒,又看着他若无其事地离开。
等他做完这一切,她这才迅速返回内殿,向靠在榻上的水仙轻轻点了点头。
银珠想要阻拦,可水仙回以她坚决的目光。
水仙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要做,然后才低声道:“银珠,将那蜂蜜水端来。”
三个时辰后。
昭衡帝已然回来,他陪着水仙用过睡前的点心和蜂蜜水,然后拥着她躺在龙榻上。
今日水仙仿若死过一回,如今昭衡帝也睡不踏实,只珍惜地拥着她。
昭衡帝也不打扰水仙,生怕搅扰了她的休息。
夜晚的一切,都仿佛随着他臂弯里这个虚弱的女人的呼吸渐渐安静下来。
然而。
就在昭衡帝闭着眼睛,尝试入睡的时候。
突然身边的人动了,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昭衡帝似是一直警戒着,快速地起身,他察觉到水仙的不对劲,并随着入内的宫女点起的灯看见了水仙身下染红锦被的血色。
昭衡帝心中一缩,守夜的听露更是惊声道:“娘娘!您怎么了?!”
水仙蜷缩在床榻上,双手死死捂住肚子,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唇瓣被咬得烂红一片,看上去好似夏末开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破败的花。
“痛……好痛……”
水仙断断续续地呻吟着,身体因剧烈的宫缩而痉挛。
“皇贵妃娘娘要生了!”
不知道是谁惊呼,声音带着颤抖。
昭衡帝循声望过去,这才看到是早就在殿内候好以防不备的产婆。
产婆面色不佳,右手掐算着时间。
越算她心越凉,这距离预估的产期,提前了太多!
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产婆以及宫人连忙将水仙挪到早就准备成产房的偏殿。
昭衡帝身着明黄色寝衣,不自觉地迈着步子就要随着那些人往偏殿进。
却被冯顺祥死死拦住:“皇上!产房乃血光之地,不吉啊!”
“滚开!仙儿若有事,朕……”
昭衡帝心痛如绞,他生怕下一刻听到的就是噩耗。
可冯顺祥又是磕头又是祈求,最终,在冯顺祥和一众宫人的苦苦哀求下,他才勉强停步在产房外,如同一头困兽,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