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地狱直接坠入了另一个风格迥异的地狱。
“出来。”
九里香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已经率先一步跨出了胶囊舱,站在那条刺眼的白光走廊上。她身上那套沾染了尘土和不明深色污渍(林晚不敢细想那是什么)的战术服,在这片纯白无瑕的背景中显得格格不入,异常扎眼,如同滴落在雪地上的污血。
林晚扶着冰凉的舱壁,双腿虚软地站起来,踉跄着跟了出去。脚踩在同样光滑冰冷的白色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更添几分不真实感。身后的胶囊舱门在她踏出后,无声而迅速地旋紧闭合,严丝合缝地嵌入同样材质的墙壁中,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眼前只剩下这条无尽延伸的、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纯白甬道。
九里香没有给她任何适应或询问的时间。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林晚一眼,径直迈开步伐,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清晰、稳定而冰冷的回响。
林晚只能跌跌撞撞地跟上。昨夜在竖井和管道中奔逃的疲惫、恐惧以及手臂上的淤伤,此刻在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后,如同潮水般反噬上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肺部因为吸入过多冰冷的消毒空气而隐隐作痛。
她们在如同迷宫般的白色走廊里穿行了大约五分钟。没有遇到任何人。只有头顶永不疲倦的冷白光和墙壁上间隔出现的、闪烁着幽绿色运行指示灯的通风口,证明着这个空间的“活”性。
终于,九里香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与墙壁浑然一体的白色金属门前停下。门侧有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感应区。她伸出左手手腕,上面佩戴着一个造型简洁的黑色金属手环,轻轻贴了上去。
“嘀。”
一声轻响,金属门无声地向侧面滑开。
门后并非另一个空间,而是一个更小的、类似电梯轿厢的立方体。四壁同样是光滑的白色材质,只有一面内壁上嵌着简洁的楼层按钮面板,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背光。面板上方的角落,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镜头,正对着内部。
“进去。”九里香侧身示意。
林晚麻木地走进去。轿厢内部异常狭窄,仅能容纳三四人。九里香随后进入,门无声关闭。
九里香没有按任何按钮。她只是再次抬起手腕,将那个黑色金属手环靠近面板旁边一个同样不起眼的感应区。
“身份确认:九里香。权限:A7。目的地:地面层,员工通道。”一个柔和但毫无情绪的女声电子音在轿厢内响起。
紧接着,一股极其轻微的上行感传来。电梯启动了,平稳而迅捷地向上升去。
封闭的空间,只有头顶换气扇微弱的气流声。林晚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九里香身上。她注意到,在进入这个绝对“干净”的环境后,九里香已经快速脱掉了那副沾满污渍的战术手套。此刻她的双手裸露着,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极短,干净得如同外科医生的手。只是右手的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道非常新鲜的、边缘整齐的划痕,微微渗着血丝,在冷白的光线下格外刺眼。那是在哪里弄的?安全屋的爆炸?还是拖拽她进入竖井时剐蹭的?
林晚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九里香的腰间和腿部。那些致命的武器,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她身上除了那个黑色的权限手环,似乎再无他物。昨夜那个如同人形凶器、在枪林弹雨和地底黑暗中冷酷前行的九里香,仿佛被这刺眼的白光和消毒水气味彻底洗去了痕迹,只留下眼前这个穿着不合时宜的脏污作战服、却散发着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