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还想抗旨?” 徐振彪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校场里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动旗帜的 “哗啦” 声。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卫所士兵,此刻全都低下了头,有人甚至开始悄悄往后退 —— 他们彻底怕了,怕那能瞬间取人性命的火器,更怕这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
黔国公府里,沐晟正坐在窗前,听着远处传来的那一声枪响,还有隐约的惨叫声,脸色白得像纸。
“公爷,” 管家颤巍巍地跑进来,声音都在发抖,“咱们在卫所里的几个总兵…… 都被锦衣卫抓了,刚才在校场上…… 斩了。”
沐晟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这才彻底明白,朱棣父子根本没给他留任何余地 —— 从调他入京,到派徐振彪来整顿卫所,再到提前控制他的亲信,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他以为自己在云南经营多年,根基稳固,可在帝国的绝对力量面前,这点根基就像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公爷,还有一事……” 幕僚凑上前来,声音压得极低,“朝廷派人来说,同意保留咱们沐家在云南的田庄和盐业股份,但有个条件 —— 必须交出所有私兵,包括府里的护卫。”
沐晟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震惊。私兵是沐家最后的保障,交出私兵,就意味着沐家在云南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彻底成了任朝廷摆布的羔羊。
这最后一击,彻底打碎了他心中仅存的侥幸。
“咚咚咚 ——” 敲门声响起,徐振彪的声音在外头传来:“沐公爷,末将前来拜访。”
沐晟整理了一下官服,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开口道:“进来吧。”
徐振彪走进来,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行了个军礼:“沐公爷,卫所移防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三日后首批官兵就会启程。陛下特意交代,让末将问问公爷,可有什么旧部需要特别关照的?比如家眷安置,或者孩子入学的事,末将都能帮忙安排。”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在逼沐晟表态 —— 只要他开口关照旧部,就等于承认了朝廷对卫所的处置,彻底放弃抵抗。
沐晟沉默了良久,看着窗外那棵沐英亲手种下的老槐树,终于缓缓开口:“不必了。让他们…… 遵旨行事就好。请转告陛下,沐晟…… 领旨谢恩,三日后便启程入京。”
徐振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躬身道:“公爷深明大义,末将定会如实禀报陛下。”
三日后,昆明城外的官道上挤满了人。
首批移防的卫所官兵背着行囊,牵着妻儿,在新军的护送下踏上了北去的路。朝廷这次做得格外周全,沿途每隔十里就设了一个接待站,不仅供应粮草,还为生病的家眷准备了药材。
几个不愿离开的老兵站在路边,手里攥着朝廷发的五两路费 —— 那是成色十足的永乐银元,沉甸甸的,比他们以前领到的碎银子强多了。
“没想到朝廷真给这么多银子。” 一个老兵掂量着银元,低声道,“这钱够我回江西老家买两亩地了。”
“还有这个。” 另一个老兵掏出一张黄色的纸片,上面盖着户部的大印,“退伍凭照,说凭着这个,回老家种地能免三年赋税。”
“朝廷这次…… 好像是来真的。”
原本满肚子抵触的士兵和家眷,看着朝廷细致的安排,心中的怨气渐渐消散了不少。他们发现,朝廷并没有像传言中那样 “迫害” 他们,反而给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与此同时,新上任的流官们已经开始接手云南的政务。这些流官大多是从燕京大学堂毕业的年轻人,带着新式的账本和治理章程,和土司头人谈判时,既懂律法又知风土,把那些原本想耍滑头的土司说得哑口无言。
昆明城里,一座崭新的 “西南总督府” 正在筹建,工地上机器轰鸣,工匠们忙得热火朝天。总督府的图纸上,云南被清晰地划分成了十几个府县,再也找不到任何 “土司领地” 的痕迹 ——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这片土地上悄然开启。
又过了几日,沐晟离滇的日子到了。
昆明城万人空巷,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手里拿着鲜花和酒壶。很多人都是沐家的旧部后代,还有受过沐家恩惠的土司头人,他们看着那辆缓缓驶来的马车,眼中满是不舍。
“公爷保重啊!”
“黔国公一路平安!”
“沐家的恩情,我们记着!”
呼声此起彼伏,沐晟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看着街道两旁熟悉的面孔,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红。这片土地,他守了二十多年,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
徐振彪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见沐晟情绪低落,开口道:“沐公爷,陛下让末将转告您,咨议院是新政的要枢,太子殿下说了,等您到了京城,还要多向您请教西南的事务呢。”
沐晟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此生恐怕再也回不到云南了。
车队缓缓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