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佳宜莫名想起那夜文安昭跪在锦华宫,语气不屑嘲讽,将死之人竟然还要求她向她行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婢。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女官,无权无势,又黑又丑,竟然瞧不起她,背挺得那么直做什么!!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还敢瞪她,她没错!她没错!
周围静默了一瞬,就剩闻安昭还在一板一眼认真地说:
“说起来,姑姑好像只是一个二等宫女,不该称呼姑姑的,修文嬷嬷说至少是一等宫女才能够被称为姑姑。白姐姐,刚才你也说错了,她不是姑姑。”
“但是没关系,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二等宫女呢。一等宫女我也见过,就是昨天皇后娘娘派来的那位姑姑!”
佳宜脸都快青了,嘴里说着不能称呼姑姑还一直叫她姑姑,还拿皇后压她,难不成她看皇后派的是一等宫女就以为丽妃比不上皇后吗?这闻秀女看着蠢,实际也蠢!竟敢瞧不起丽妃,瞧不起她!
佳宜咬碎牙,挤出一个笑脸:“闻秀女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我就是想说你方才离开还没给我行礼呢!或许是姑姑忘了吧,可修文嬷嬷说过礼不可废,宫里的规矩更是如此呢!”闻安昭还是那副天真无辜的神情,仿佛没意识到她说的话拨动了多少人的心思。
说这么多就为了一个礼?
白玲珑不知闻安昭是真傻假傻,她可还不想得罪丽妃,她略带歉意看向佳宜:“我出于尊敬所以称呼姑姑,是我思虑不周冒犯了。安昭妹妹心直口快,应只是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
佳宜心中冷哼一声,她不与蠢人计较,看向闻安昭:“闻秀女做事须得学会三思而后行,口直心快在这宫里可不长久!“
说完,佳宜敷衍地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闻安昭看着她略微不自然的步伐,圆润的眼睛天真无辜,露出两个小酒窝,樱粉的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她当然忍得住,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
好久不见,佳宜。
佳宜走了,热闹没了,其余秀女便也各自散了,白玲珑三人这才终于进了她们的厢房。
刚进去关了门,白玲珑一改往常和善的模样,阴沉下脸,步步靠近闻安昭,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安昭妹妹,你以后可不要如此鲁莽了,那个宫女可是丽妃的人,代表了丽妃的脸面,你怎么敢当着大家的面让她难堪。即便你要为难她,又作何把我拉进来,还是说……你是成心害我?”
闻安昭第一次见她这副显露恶意的作态,被吓到了般颤抖着说:“没有,白姐姐,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今天修文嬷嬷讲的就是宫女要向我们行礼啊,难道她说错了吗?”
白玲珑笑了一下:“安昭妹妹,依我看你的病应是有些后遗症,这怎么比以前还笨了?你用修文嬷嬷吓吓别人就算了,怎么还对姐姐也使这招呢。”
修文虽然威严,但到底只是个奴才,白玲珑身为正三品大臣的嫡女,来日的位份最低也是正五品的贵人,尊卑有别,修文嬷嬷轻易不会招惹。
花雀欣在一旁附和:“姐姐我就早就与你说这小贱人惯会装腔作势,狐假虎威,这次你不要再被她蒙骗了。“
闻安昭瞪圆两只清凌凌的眼睛,使劲摇头:“白姐姐,我没有。”
看闻安昭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白玲珑乜了花雀欣一眼,转身坐在了榆木圆凳上。
白玲珑并不赞同花雀欣的话,她知晓闻安昭不是做戏,她从来都这样蠢,爱哭又懦弱,这样的人没脑子好拿捏,且仅凭这张脸闻安昭定能进宫。白玲珑第一眼见闻安昭便知道这会是一把趁手的刀,和花雀欣一样。
从今日这件事看,她依旧保持如上的判断,只是发现了闻安昭的另一面——她像是有种兽类般的直觉,这直觉让她不安时下意识做出防御或是进攻的举动,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但这也恰恰是对她最好的行为。
这样的直觉对闻安昭有利,对她就不一定了。
白玲珑上下打量了一下闻安昭,因着刚哭过的缘故,十五岁的少女两颊微红,微圆的脸蛋可以看出五官精致。白玲珑见过不少美人,包括以美貌冠宠六宫的丽妃,但白玲珑肯定,再过两年,眼前的少女必定出落成一名国色天香的美人,尤其是她这双眼睛,灵动清澈,干净漂亮,无人出其右,她注定会是宠妃。
只要掌控她,有没有宠爱也无所谓了。
白玲珑端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