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拱手道:
“妹妹不敢,只是概叹在我们雪域,倘若有一个弟子犯了事被赶出去,非得立下天大的功劳才能重列妖仙册。近日听父亲说楼兰南方有些动向,妹妹原本想着,幽灵公主是镇守楼兰南方的将军,也是能战的,还担忧需派幽灵公主前去楼兰南方立个甚么功勋才能重返楼兰鬼仙册,原来并不需罚得那么重,其实跳个舞就可以了。妹妹只是觉得白替幽灵公主担心了一场,是以开初有一个放松的笑,妹妹又觉得楼兰的法制很有人情味,是以后来又有钦佩的一个笑,但是突然妹妹想到幽灵公主才艺双全,犯了事固然能得幸赦,但倘若一个没什么才艺的犯了事又该怎么办呢,于是再后来还有疑惑的一个笑。”
在座诸位大都听出来雪域的这位女君一番话是在驳鬼帝魁绛他老人家的面子,偏偏她驳得又很诚恳,很谦虚,很客气,情商堪称一绝。
浅遥寄客客气气地同在座诸位拱了拱手,行了个礼,继续谦虚地道:“乡野地方的漏见,各位见笑了。”
遥寄坐下时还遥遥地、诚诚恳恳地朝高座上的鬼帝又拱了拱手。
宴会垂帘里,牧流一,李柏,莫寻冷三人也都同时为这雪域女君的话语有些震惊,
李柏的扇子点了点牧流一手边的扇子:“这雪域女君说起话来,倒也颇有两把刷子,今次这番话说得不输你了,鬼帝看来倒要有些头疼,有好戏看咯。”
牧流一握着茶盏在手中转了转,瞧着远远装模作样坐?得谦恭有礼的浅遥寄:“怎么会,本王比她简洁多了,不是吗。”
座上的鬼帝着实没料到会演上这么一出,但不愧是做鬼帝的人,翻脸比翻书这门艺术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威严的天眼往鬼魅殿内一扫,瞬时已将利害得失判得明晰,沉声道:“雪域的女君这个疑惑提得甚好,楼兰鬼族的法度一向严明,幽灵公主若要位列鬼仙册,自然是要立一个功绩的。”
魁绛顿了一顿,眼神再次威严地扫视整个殿内,补充道:“这一向也是楼兰鬼族律条中写得明明白白的规矩。”
但,约是觉得法度太严明了,显不得魁绛是个仁君,停了一会儿,再次补充道:“不过,南方的异动暂且不知形势,这桩事且容后再议不迟。”
浅遥寄仍然不嫌累地保持着那副谦恭知礼的仪态,遥向台上的幽灵公主春风化雨百川归海地一笑。
幽灵公主的脸白得似张纸,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火苗来。
满殿庭寂静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却突然淡淡响起:“由本王代劳了吧。”
入梦诡扇在牧流一指尖停了停,他微微抬眼,长长的睫毛微颤,道:“若提她回鬼仙册便要让她上战场的话。”
幽灵公主猛地抬头,雪白的脸色渐回红意,自两颊蔓开,眼中渐生一抹殷切之色,像是重活了过来。
鬼帝也愣了愣,不动声色扫了眼列宴的臣子,除了流一,寻冷,便是浅青落位高,正欲提声问一问浅青落的意见。
青落早已打着扇子十分亲切地笑道:“在雪域时便听闻幽灵公主逝前的双亲曾对鬼族太子有过救命之恩,太子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
算是赞同了,浅遥寄冷冷瞧了眼帘中的牧流一,虽然他在帘中,但是她老早就注意到他的存在,再瞧了眼幽灵公主,脸上倒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附和她兄长道:“太子同公主实乃兄友妹恭。”
便没有再出声的意思,自顾自地垂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其他的臣子当然没有哪个有胆子敢驳牧流一的面子。
鬼帝习惯性地端了会儿架子,沉声允了这桩事。
这一列徒生的变故,令一众的鬼臣子瞧得亢奋不已,但多半看个热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没弄真切,只是有一点收获:
将从前在传说中听闻的这些都对上了号,例如先前鬼魅宫中鬼族太子一本正经戏弄的那个上门要牧思年与扶风无洛的,原不是他的幽灵公主,却是久负盛名的雪域女君浅遥寄殿下。
不过,倒也有一两个明察秋毫的,看出一些门道来,因坐得离主席台极远,偷偷地咬着耳朵:
“其实这个事,我这么理解你看对不对啊,就是争宠的一个事,这个幽灵公主可能是有一些恋主人情节在里头,于是……”
后来这个明察秋毫的鬼者,因为理解能力特别好还难得的有逻辑,被拨给了分理西域事物的长史李柏打下手,很得李柏的器重,前途十分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