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是看不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看的开。
如果浅碧知道该怎么做,兴许就能看的开了。那夜喝醉,牧思忧去后,脑中一日日闪的,全是阿忧的好。
她从前骂寒弑骂得振振有词,说他这一生都在追求未得到的东西,就想着牺牲什么的,完全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她何尝不是如此。
长河月圆,夜深入寂。无事可做,她只能睡觉。
浅碧原本没想着能梦到牧思忧,这个梦里,她却梦到了阿忧。
牧思忧靠在思弄轩一张书案后头批阅公文,半响,扫了眼桌面,微蹙着眉喝了口酒,酒杯搁下时抬头盈盈笑道:“碧儿,过来,跟我说说前些日子你又看了什么好玩的?”
浅碧想沉在这个梦里不愿醒来。这真是老天爷赐的恩德,她枯坐在槿树下时,那些幻影从不曾同她说话,梦中的这个牧思忧,却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的,不仅能同她散散步,浇浇花,还能同她说说话,还能气她。
自此之后,她日日都能梦到阿忧,她甚至觉得睡觉真是个很好行为。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一想,也就释然了。
从前她实实在在的过日子,把现实全当做空幻,如今这样令她十分痛苦,那不如掉个个儿,把梦境当作真的来过日子,把现实全当作空幻。
人生依然一样没差,不过换种过日子的方法而已,却能令她快乐满足。这也算是一种看开吧。
浅青落同灵人见她起色渐好,只是日渐嗜睡而已,便也不再常看着她,大约他们已多多少少放了些心。
“已经七七四十九天啦。”
四周刹那静寂无声,浅碧手中的酒杯“啪”一声掉在地上,她听得自己干干道:“枫华,灵者?”
“枫华,浮生霜树下,来寻我吧”
浅遥寄织越打着结巴呆呆道:“好?”
浅遥寄跌跌撞撞冲出霜雪殿,冲到街面上才想起去枫华须得腾云驾雾。
跌跌撞撞爬上云头,眼风不意扫到。
腾云上的半空中,天高地远,下视茫茫,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去枫华的路。
心中越是急切脑中越是空茫,她踩着云头在天上兜转了几个来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意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栽下云头,幸好被一双手臂稳稳扶住。
寒弑的声音在后头想起:“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这也能跌下去?”
浅遥寄转过身紧紧扣住扶风寒弑的手腕子,急切道:“扶风灵者呢?寒弑,灵者呢?”
寒弑皱了皱眉,道:“先把眼泪擦了,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
寒弑说,浮生霜叶是枫华最为神奇的圣物之一。
想必牧思忧是以至阴血脉的全部灵力和红颜烬之力,元神被这两份力冲得损伤,她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连牧思忧自己,怕也是这么想的。
浮生霜叶认主,需要存主以身上的一旅魂灵作为媒介,所以只要另外一个存主还活着,便可保住存主的一片魂灵,歪打正着,作为至灵血脉的她,需要继承雪域君位,获取雪域的君剑并得到君剑的认可,再来到枫华的亡灵之梯,渡过天雷劫,便可助阿忧轮回。
她从没想过牧思忧竟能活着。虽心里默默祈祝了千千万万回,但她心中其实明白,那全是奢望。
她一年前便灰飞烟灭了,霜雪殿前的槿花下,还埋着阿忧临死穿的那身红衣袍,她死了。
牧思忧临死前让她忘了自己,让她逍遥自在的生活。
浅遥寄一路腾云回雪域,不留神从云头上跌下来几回。
过了雪域,干脆弃了云头落地,踉踉跄跄朝玄雪阁奔,路旁遇到一些侍从同她打招呼,她也全不知道,只是手脚不由自主发抖,怕救不了牧思忧,更怕寒弑说的都是糊弄人的。
玄雪阁出现在眼底时,她放缓了步子。
很久不从正门走,不留玄雪阁旁几年前种下的槿树已开得十分繁盛。
青的山,绿的树,蓝的湖,碧色的潭水,已年来,浅遥寄头一回看清了雪域的色彩。
日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青山碧水中的一树槿花树,犹如九天之上长明不灭的璀璨烟霞。
浅遥寄屏着呼吸往前挪了两步,眼前是圣凌君和法若仙子在阁主之位上,她蓦然一跪下,然后道:“孩儿不孝,恳请父君传位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