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咒长师眉头紧锁,眼睛里有黑色的暗流在激**的翻滚,看着女子的容颜,这个符咒灵界最为具威力的将领,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那些跌宕风云的往事像是潮水一般的在他的脑海中飞驰而过……
一晃眼,三十年,那么多的血雨腥风,那么多的杀伐弑杀,那么多的狡诈阴谋,符咒师一脉,从浓浓的黑涡肩并肩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九沪最具名望的三人,一个是九沪杨氏阁主杨君临,一个是杨君临之妻藏璃(身份神秘,但实力很强),而另外一个便是长师,也是九沪三大符咒师之一,三人共同将九沪的灵符咒之术发扬到鼎盛时期。
那时的他们,也许并不知道三十年后的今日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如果知道,他们还会那般同甘共苦,还会那般同气连枝,还会那般舍生忘死的祸福与共吗?
难道昔日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在后日互相举起刀剑,砍下对方的头颅?
长师缓缓的叹息,低沉的说:“你不该来的,藏璃。”
“他说过,不会限制我在九沪的自由,只要我不出九沪城,就不会有人来阻拦,长师,这是尊意,你不能违背,就如同你带兵杀进杨家阁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做了。”
女子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动作那般轻盈,可是落在地上的脚步,却又显得那样的沉重。
“阿娘!”杨觅清大急,顿时站起身来就要扑上前去,可是还没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的闷哼一声。
玄洛见了,登时冲出已经不再阻拦的士兵的包围,几步跑上前去,扶住杨觅清的身体,紧张的问:“你怎么样?”
大雪纷扬而下,南风嚎叫,苍鹰凄厉,遍地狼藉的鲜血,遍地破败的旗帜和倒塌的火盆,千万双眼睛齐齐注视着那个一步步走上九沪神台的女子的背影。
长风卷起她的衣裙,翩翩欲飞,像是一只在狂风中徘徊的鸟儿。
藏璃的手指抚上男人的剑眉被血污了,暗红色,但却并不显得多么狰狞可怕,他的眼睛紧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一般,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藏璃望着她的丈夫,手指在哭,而是偏着头,温柔的笑,轻声的说:“这是我的丈夫,九沪之地的王,九沪神族的第十代子孙,四方之地最具盛名的符咒师,十阶符咒师,九沪杨王,杨君临。”
雪白的雪落在女人的眉眼鬓角之上,却并没有融化,她的脸孔有些苍白,可是声音却仍旧是那样的温和,双目如水般注视的杨君临的头颅,仿佛他随时会睁开眼睛对她微笑一样。
藏璃的手划过杨君临的脸孔,在他的耳际,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似乎很多年了,不仔细看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这里的伤疤,是当年饕鬄叛乱时,在酆都被人用剑刺伤的。当年遭人暗算,服食了噬魂咒,浑身无力,君临和长师你从后面杀进去救了莫家世子一命。他背着昏迷不醒的莫氏世子,一个人孤身冲出了酆都,身上手上三十多处伤,事后养了一年才能下床走路。那一年,他刚刚十八岁。”
台下的长老们顿时一阵躁动,那些被尘土覆盖了的往事登时被掀了起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昏花的老眼仿佛也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夕阳惨败如血,杨家的旗旗帜迎风怒吼,似乎要将恶人杀的片甲不留。
那时候,他们还都年轻,也曾兴奋的簇拥上去拍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大笑着喝着烈酒。
“这里,是四月十六那天正午,在九沪,长师你亲手砍下的。,你正当壮年,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剑,这个伤口是不是你砍的,这个人是不是杨君临,你会不知道吗?”
长师陡然间哑口无言,面如青铁,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确定,这个人是我的丈夫,是杨家家主杨君临,绝无虚假。”说罢,只听嘭的一声,棺材的盖子登时被藏璃一把盖上一半。
“在九沪垣上被万马践踏,头脸难以分辨,只余血沫,杀敌,誓死尊从,从未退却半步,君临他身上有五十多处刀伤,都是为九沪百姓子民而留,七月十四,他被酆都怨灵以怨术碎魄咒击中,脊柱碎裂,双腿斩断,血尽而亡。”藏璃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金盒内的头颅青白浮肿,似乎被水浸泡过,眼角鼻翼都是紫色的血沫……
“一代杨家主,誓死护住,却不得善终,这就是所谓之世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