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净淑,让开……”
那女子却只沉浸在昏暗混沌之中,无声抵抗一步不移。
在极度的风声喧嚣里,倒地的两人却静至惊心,都在沉默着。
迸发着自己最大的力量忍耐,一个忍耐伤病的发作和利风割体的痛苦,一个忍耐无言的牺牲和对命运森凉的最大恐惧。
风声快如流光,时间慢似千年。
净淑突然颤了颤,一口热血喷在扶风光曦发际。
扶风光曦的泪水,无声滚落,沿着眼角,缓缓落入发际,在发丝上颤颤半晌,和着那热血滴下。
“阁主……为什么……这阵法明摆着就是要致你于死地……”净淑抱着他,一句话未了又是一口热血喷在他肩颈,烫得扶风光曦心都颤了颤,“……我了解过唔境,当初……就估算过,你是能过的,可是现在……从阵开始,我就感觉已经不对了……”
“有人要我死在这里。”泪水淹湿了鬓角,扶风光曦咬着牙,在无穷的恨意里一字字道,“的确……我是该死。”
如果我要踩着你们的尸体,才能够得着神殿的祭坛,那么我宁可早早死去,在最初相遇之始。
“不……我愿意。”净淑抱住扶风光曦,近乎满足的叹息道,“净淑一生里……也许这是……离阁主最近的距离了……”
净淑靠着扶风光曦的颊侧,在泪水和血气的腥甜里依旧嗅见她馥郁深幽的香气。
那香气如花般开放在黑暗的彼岸,天水倒映中明净的开放,净淑在恍惚里寻香而去,踏过血色长河如山白骨,抵御着无边无际袭来的森凉和刺骨,最终在天涯的尽头,看见扶风光曦一笑回眸。
浮光掠影般的美丽啊……
净淑微凉的颊靠过来,灼热的呼吸喷在扶风光曦脸侧,即使在这样的末路里。
属于她的艳丽容颜,依旧不露一分苍白的永远鲜艳如火,便如这一生无论辗转磨折颠沛苦难,她总是那般华美的,遥远的,丽色惊人而又虚幻失真的活……
直到遇见扶风光曦,直到邂逅身下这真正的灿烂的扶风光曦。
净淑轻轻的贴着扶风光曦,她想靠近他一点,再一点,再一点……
这一路太过寒冷,她想放纵自己自私一回,借他一点温暖好捱过人生永夜。
净淑意识已经半昏迷,犹自记得轻轻寻找着那芬芳之源,从扶风光曦的耳际,到他的鬓发,到她泪水横流的颊,到……冰凉而柔软的唇。
两唇相触,净淑先颤了颤。
从未想过这一刻,从未试图将阁主占有,失去一切之后便只为执念而活,那花开得明艳,只当盛放在洁净的土壤,而不应孳生于他这般阴暗的角落,终年不见阳光。
净淑从来,都只想做守护阁主的那人。
少年时她是孤独的流浪女子,到后来他送她迈向枫华的森凉,再做她孤独,一生里远在金銮之高,放平眼光,只看得见云霞深处,她在他方。
然而风里有血和泪混合的气味,唯一线幽香不散来自唇齿之间。
净淑浅浅淡淡的笑了笑,这一刻唇齿相接的温暖啊……抵过了一世里所有的寒凉。
微凉的唇轻柔辗转,将红唇之上不住汹涌的泪水轻轻吻去……扶风光曦的生命,应该是永远明亮蓬勃的,不该被泪水侵染……
可为何心底模模糊糊亦有一丝欢喜……他终究为她拼过命,他终究为她流过泪。
净淑唇角,亦绽放一朵模糊的笑意。
随着风声渐灭,最紧迫的必杀攻击已经过去。
净淑的身子,也渐渐的软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力量之前,镜湖一指解开了扶风光曦的穴道。
扶风光曦立即抬手抱住她,触着了满手粘腻,刹那间心底一凉眼前一黑,险些再被那股一直没有离开的巨力拖动。
怀里突然嘤嘤一声,却是歌莺,它刚才被压得无法出声险些丧命,此时才挣扎出来,拼命吐纳自己的内丹,缓一口气。
灵丹在它体内浮沉,亮灼灼的耀眼。
扶风光曦此时心神震动疼痛之下,哪有耐心理会它,抬手抓住就将它塞了回去。
手刚从怀里抽出来,突然僵在半空。
刚才自己看见了什么?
白光……白光!
看见光!
……萤虫……自主发光的动物……
扶风光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