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熟练地擀着饺子皮，动作比老父亲利落多了。

婷婷坐在他腿上，小手笨拙地捏着面团，捏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创意饺子"。

“爸爸，这个给你！”婷婷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小脸上满是骄傲。

李德阳接过那个不成形的饺子，却像捧着珍宝般小心：“真好看，我们婷婷手真巧。”

热气腾腾的饺子很快出锅。

三口人围坐在小桌前，老父亲破天荒地倒了三杯白酒——连婷婷都分到小半杯。

“来，过年就该团团圆圆的。”老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

窗外的雪悄悄落下，屋内的灯光温暖如春。

李德阳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和女儿天真的笑脸，眼中的幽冥之气彻底消散，只剩下人间最平凡的幸福。

这一刻，他不是酆都大帝，只是归家的游子李德阳。

饺子吃完后，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面香。李德阳放下筷子，看着父亲收拾碗筷时微微颤抖的手，喉结滚动了几下。

“爸...”他的声音有些发紧，“组织上临时通知，我要调往其他地方执行紧急任务。”

老父亲正在擦桌子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背对着儿子，肩膀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继续擦拭的动作，只是力道重了几分：“这么快就走？”

婷婷闻言立刻扑到李德阳怀里，小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爸爸不要走！你答应明天带我去游乐园的！”

李德阳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搂住。

他能感觉到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抽泣，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深吸一口气，闻着女儿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婷婷乖...”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爸爸保证，下次回来一定带你去。”

老父亲终于转过身来，眼圈发红却强撑着笑容：

“去吧，工作要紧。”他走过来抱住孙女，粗糙的大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爷爷明天带你去。”

李德阳站起身，从口袋里取出那颗晶莹剔透的"红尘泪"。宝石在他掌心泛着柔和的光晕，映照出父亲和女儿的面容。

“这个留给婷婷。”他将宝石放在女儿手心，又紧紧握了一下父亲布满老茧的手，“爸，保重。”

转身的瞬间，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李德阳大步走向门口，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离去的脚步。

刚踏出宾馆大门，夜风就卷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暖意。

在亲人看不到的巷角阴影里，玄色帝袍渐渐覆盖了他的身躯，十二旒帝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当酆都大帝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温情已被神性的威严取代。

只有那颗遗落在凡间的"红尘泪"，还在宾馆窗台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见证着这场短暂的人间重逢。

....

安踏县护林局的老旧小楼笼罩在阴沉的暮色中，斑驳的墙皮在风中簌簌剥落。

林七夜一行人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彼此交换着沉重的眼神。

“真的要这么说吗？”百里胖胖搓着圆手，声音发颤。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护林局的值班室里，陈涵正伏在掉漆的木桌前填写巡查记录。昏黄的台灯照在他黝黑的脸庞上，额角的留下的新伤疤格外醒目。

“陈小哥...”安卿鱼轻咳一声，眼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陈涵猛地抬头，在看到众人的表情后，手中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墨汁在记录本上洇开一片。

“队长呢？”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林七夜喉结滚动，从怀中取出李德阳的护林员证件。封皮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灯光下呈现出暗褐色。

“李队长他...在执行任务时...”曹渊的声音哽住了。

“放屁！”陈涵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墙上。斑驳的墙灰簌簌落下，他的指关节渗出鲜血。“队长答应过要回来值夜班的！他说要带婷婷去游乐园的！”

沈青竹默默递上一枚染血的守夜人徽章。

陈涵接过来时，粗糙的手指不住颤抖。他突然转身，抓起桌上的半瓶白酒猛灌一口，呛得剧烈咳嗽。

“你们骗我...”他红着眼睛嘶吼，酒气混着唾沫星子喷溅，“队长命硬得很！去年被熊瞎子拍了一掌都没事！”

值班室陷入死寂，只有老旧的挂钟在"咔嗒咔嗒"地走。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啼叫。

迦蓝突然轻声道：“他最后...很安详。”

林七夜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那是一把黑色的直刀，刀身狭长而锋利，散发着冷冽的光泽。

刀柄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显得古朴而庄重。他将刀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