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裹挟着咸腥与硝烟的气息,吹散了战场上最后的余烬。
海面不再沸腾,但波涛依旧汹涌,像是某种不甘的余怒。
浪花拍打着破碎的礁石,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在哀悼这场神战的终结。
远处的天空仍残留着战斗的痕迹——云层被撕裂成絮状,呈现出不自然的螺旋形,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开的伤口。
张云站在海岸线上,脚下是龟裂的黑色礁石,每一道裂缝中都渗着暗红色的海水,那是被神血污染的海水,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
他缓缓收起弑神枪,枪尖的黑芒如潮水般退去,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枪身上那些古老的暗纹也重新隐入金属,仿佛从未显现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血迹依旧清晰可见——有些是暗红色的,属于他自己;
有些则泛着诡异的紫色,那是喀迈拉的神血,即便干涸了也带着腐蚀性的灼烧感。
他轻轻甩了甩手,血珠滴落,在沙土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随即被潮湿的海风抹平。
“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浪声淹没。但这句话却像是某种宣告,让周围躁动的元素之力都安静了下来。
转身时,他的靴底碾过一块焦黑的鳞片——那是喀迈拉蝎尾上脱落的残骸,此刻已经和礁石融为一体,成了这场战斗的又一处微不足道的纪念碑。
沉龙关的城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巍峨。
这座历经风霜的雄关,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城墙上的符文时明时暗,像是疲惫的呼吸;那些常年不灭的守夜灯火,今日也黯淡了几分。
张云踏入城门时,守夜的士兵们纷纷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
他们的铠甲上沾满血污,有些人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但眼神中的坚毅丝毫未减。
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让开一条路,用目光送他走向内城。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药草的混合气味。
伤员的呻吟声从临时搭建的医帐中传来,偶尔夹杂着医师急促的指令。
几个后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跑过,上面躺着的人被白布盖着脸——又是一个没能撑到天亮的守夜人。
远处,他看到了林七夜他们。
夜幕小队的成员们站在一起,像是一堵沉默的墙。
安卿鱼靠在断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术刀的刀刃;
曹渊抱着刀站在阴影里,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沈青竹蹲在地上,正用一块布擦拭着染血的直刀;
而林七夜——
林七夜站在最前方,背影笔直如枪,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张云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林七夜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
“……你回来了。”
这句话本该带着如释重负的意味,但林七夜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张云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他们身前的地面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被一块素白麻布覆盖着,边缘已经染上了暗红的血迹。
一只苍白的手露在外面,手指微微蜷曲,指缝里还残留着泥沙和碎甲——那是临死前仍想抓住什么的证明。
张云蹲下身,掀开白布的一角。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的脸,不超过五十岁。
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扩散,却仍能看出其中的不甘;
嘴角凝固着一道血痕,像是未说完的话语;眉头紧锁,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与命运抗争。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贯穿伤,边缘焦黑,像是被某种高温光束直接洞穿。
伤口周围的制服布料已经和血肉熔在了一起,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
“他是谁?”
“卢秋。”林七夜的声音很低,“沉龙关的守夜人。”
张云沉默了一瞬,问道:“怎么死的?”
“传递消息。”方佐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东海异变时,通讯全部失效。是他带着求援信息,硬闯过三波海兽的封锁......”
他说到这里突然哽住,用力抹了把脸才继续:“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就剩最后一口气了,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张云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想起自己在东海深处与喀迈拉厮杀时,确实感受到过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当时还以为是援军的先遣队,却没想到是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