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
然而,
这激动的浪潮来得猛烈,退得却也无比迅速。
只因为坐在王座上的,是洛基。
是诡计之神,
谎言与欺骗的主宰。
他的承诺,他的话语,本身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看似美好,却可能只是另一个更加精致、更加残忍的骗局的开始。
他最喜欢的就是给予希望,然后再亲手将其碾碎,欣赏对方从天堂坠入地狱时的绝望表情。
过往无数次惨痛的教训和血淋淋的例子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浇熄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热悸动。
激动骤然消失,
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留下的,
只有更加深沉的警惕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甚至不敢去深思这个承诺有几分真实性,因为哪怕只是心存一丝侥幸,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平稳无波,甚至比之前更加恭顺,听不出丝毫的波澜:
“能追随大人左右,已是小南无上的荣幸。我……愿意永生永世侍奉大人,为大人尽忠,不敢奢求其他。”
洛基看着她,
脸上的笑容似乎淡去了一分,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难以捉摸。
他轻轻“呵”了一声,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这倒不用。”他语气随意地仿佛在讨论天气,“永恒的生命若是用来一直侍奉同一个人,岂不是太过无趣了些?”
他话锋再次一转,回到了正题,语气中的慵懒随意被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所取代:
“不过,在那之前……”他微微前倾身体,虽然幅度很小,却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你先替我向外传出一个消息。”
“就说——我,洛基,将于八日之后,在阿斯加德的神迹广场之上,正式地、公开地,当着九界众生之面,突破成为至高神!”
司小南闻言,
猛地抬起头,眼中无法抑制地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这……”她下意识地迟疑出声,“大人,如此重要的突破,理应选择隐秘之地,严加防护才是。
这样公开消息,岂不是……岂不是会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
尤其是您的敌人们,
提前得知,他们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前来阻止、干扰,甚至破坏您的晋升大典啊!”
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分析和提醒,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不明白,以诡诈多疑着称的洛基,为何会做出如此看似鲁莽、引火烧身的决定。
王座之上,
洛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束得干干净净,如同面具骤然剥落,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实质。
那双眼睛里先前还有的一丝玩味和慵懒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许多,连壁上的幽绿光芒都似乎凝固了。
“小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沉沉地压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打在司小南的神经上。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将消息原封不动地放出去。其他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毋庸置疑的警告。
“不需要你多嘴。”
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的职责是执行,而非质疑。你的心思,我洞若观火,不要试图揣测我的意图,更不要越界。
一股寒意从司小南的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言,
那片刻的急切和质疑,
在洛基眼中或许已是逾矩和不忠的表现。她迅速重新低下头,将所有情绪深深掩藏起来,不敢再流露半分。
“是……小南明白了。”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加恭顺,“我这就去办。”
“下去吧。”
洛基挥了挥手,
语气重新变得淡漠慵懒,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威压只是幻觉。
他不再看她,
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两支流光溢彩的丹葫上,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司小南依言躬身,
行了一礼,然后保持着谦卑的姿态,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退出足够远的距离,才转身快步离开。
她的背影依旧挺直,
步伐依旧稳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的衣袍已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悄然浸湿。
神殿空旷冰冷的阴影逐渐将她的身影吞没,
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