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床上的人捻好被子,一边故作贴心地说道:
“咱妈这次车祸伤了脊椎,手臂和小腿粉碎性骨折,这治疗受罪的很,就算出了院也再也站不起来了。这疼痛是一辈子的,而且咱妈这身体要定期检查,要花不少钱,咱们现在这几个家庭压力都大,各有各的难处。”
“我是这样考虑的,一是咱妈年纪大了,花钱找罪受的事情就没必要了,所以咱妈也不要再治疗了,就好好地享受生命最好的时光,别再受罪,咱们做子女的看着也心疼,不要为了留住老人就不管老人受罪。”
“二是咱妈一直都很疼咱们几个孩子,咱妈这个病要是治好得花不少钱,而且是要一直出这个钱,咱们工作也忙,专门请人照顾又是一笔开支,咱妈肯定不愿意给咱们这几个孩子这么大的压力。”
病房里的人听着刘芳的茶言茶语竟无一人反驳。
“不!!!我要活,孩子们,救救妈吧。妈含辛茹苦养大你们几个,医药费不用你们出,人家会负责的,你们只是先垫一下医药费。”
床上戴着氧气罩的钱淑芬声嘶力竭地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妈,既然您话都说了,那肯定得给您治,但是您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今天先好好休息。”
刘芳哄着床上的人。
几人商量好陪护顺序就各自离开了。
医院外停车场里。
刚上车,宋宏强就扭头对着后排的宋宏月说:“16号正好轮到你,你不是那天要出差,我请个假照顾吧!”
没着急回答,宋宏月看了一眼刘芳,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用了,咱妈不一定挺的到那天。”
宋宏强没听懂刘芳的暗示,但她那个好大嫂,敢想敢干,应该是听懂了吧!!
医院这边。
正常来说老大夫妻俩都应该留下来守一晚上,但是两人第二天都要上班,经过商量之后李秋燕托人请了假留下来陪护。
病房里黑漆漆的,李秋燕手上的上海牌手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针慢慢指到了三点钟的方向。
空调的制暖已经被李秋燕关掉一个多小时了,屋子里慢慢被寒意笼罩。
病房里只有婆媳两人。
今天赵盼娣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现在是老太太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她不死以后自己家还要出钱照顾她,要给她端屎端尿,花钱找保姆.....
端屎端尿……
花钱找保姆……
这两句话不断在李秋燕耳边回响。
终于,她不再纠结,决定下手。
她轻手轻脚走到老太太床边,拔掉了氧气管。
床上的人因为缺氧和寒冷脸色紫青紫青的,人也被憋醒了过来。
“给.....我...”因为缺氧,钱淑芬的声音轻的几乎没有。
李秋燕却把氧气罐拿的更远:“妈,为了孩子们,你还是安心去吧,我们会记着你的好的”。
过了很久很久,钱淑芬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次日清晨。
刺耳的哭吼声从病房传出。
“妈,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的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