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公是专家啊,那是不马上就能做手术了?」
陈子涵妈妈缓缓摇头:「涵涵从住院就在重症监护里一直没敢动地方,脑袋里的事太复杂咱们也不懂,老陈和一群别的医院的专家已经会诊了半天了。」
这时一个年轻大夫提着一个装片子的袋子步履匆匆地走过来,他把袋子交给陈子涵妈妈:「嫂子,涵涵的片子出来了。」
陈子涵妈妈顺手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急切问:「老陈看了吗,有方案了吗?」
「陈主任已经在电脑上看过了,方案还在讨论,本院外院的专家都在。」
陈子涵妈妈急道:「怎麽还在讨论,这种情况不是不能拖吗?」
年轻大夫道:「涵涵的情况有点特殊……现在出血点还不确定,贸然手术会有很多风险,只要有一点意外就会留下后遗症。」
陈子涵妈妈道:「比如?」
「比如失衡丶流涎丶记忆力衰退。」
这几个词每一个都像一把大锤一下一下把陈子涵妈妈锤得不轻,眼看人都要委顿下去了,我瞟了一眼那个年轻大夫,对理科男安慰人的本事有了新认知。
「这些是在手术顺利但有瑕疵的前提下,如果不顺利——」
我忍不住道:「你们医院招哑巴吗?」
年轻大夫鼓了鼓勇气道:「嫂子,手术同意书是需要您签字的,我只是……」
陈子涵妈妈失魂落魄道:「你不用说了,我懂。」
我也后知后觉地懂了,年轻大夫不是在秀他的情商下限,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告知病人家属手术风险,这种时候陈子涵的爸爸是绝对没有勇气来和妻子说这些的。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简介,陈主任在医学界的赫赫战功丶光鲜履历此刻就像是无言的讽刺。
气氛快要凝固了,然后我就看见刘振华煞有介事地在看陈子涵的片子,他举着片子在光线下瞄上几眼,放下,又从袋子里捞出一张,继续看。
我低声呵斥道:「刘振华,放下!」
如果陈子涵得的是阑尾炎,我承认刘振华的搞怪行为还挺好笑的,可是这种时候他难道不知道这是非常没礼貌的行为吗?他要是看检查报告我也忍了,那片子一群大佬都没研究明白,他不是给人添堵吗?
「哦。」刘振华笨手笨脚地把片子往袋子里塞。
我意识到我们是该走了,把花束递到陈紫函妈妈手里,不尴不尬道:「那什麽,我们就不打扰了……」
陈子涵妈妈机械地接过花,看着卡片上形式化的「早日康复」几个字恍惚了片刻,她忽然道:「刘振华,阿姨求你个事儿。你代表全班同学给陈子涵写几句话吧,她醒了以后看到会开心的。」
「好的。」刘振华曲起一条腿把书包放到膝盖上开始找笔。
「慢慢写,不用急。」陈子涵妈妈把卡片交给刘振华,和那个年轻大夫转移到走廊上,并轻掩上了门。
刘振华把卡片翻到背面,坐在桌角,抄着笔,皱着眉。
我叮嘱他:「你好好写,把字写漂亮。」我隐约感觉到这是陈子涵妈妈在寄托自己的愿望,希望女儿能顺利挺过手术,而我们能做的也十分有限,一定得完成好任务。
刘振华郑重地写下陈子涵的名字,加了个冒号,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我点开手机上的AI软体,语音输入:「以同学的口气,代表全班给另一个昏迷了马上要动手术的同学写一份祝福。」
办公室里一直写病历的大夫抬头看了我一眼。
手机屏幕上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