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虎道:“小弟平日里总听得娘子思念哥哥,也曾派人下山找寻,只是不得,今日来此便是有缘。”正说之间,那大寨主张翼亦是走入堂中,众人看时,果然威风,怎生模样?有《西江月》为证:
赤帻翻腾溟海,玄氅垂锁昆仑。蛇矛卷浪鲲化鹏,翅底惊雷隐隐。
垂翼暗吞星月,啸声怒裂乾坤。翼德乍现摄三军,九万里风正紧。
原来这张翼祖贯乃是淮阳军人氏,身长八尺四寸,膀阔腰圆,面如黄蜡,赤发蓬飞,眼似点漆,鼻若悬胆。本是河畔纤夫佣工出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然此人心雄胆大,胸中自有一腔烈火。更兼生性好学,为谋生路,百般技艺皆通:驾舟撑篙,浪里翻腾,练得一身好水性;扶犁挥锄,田间劳作,使得五谷皆精熟。尤善舞一条丈八点钢蛇矛,性如烈火,专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乡里泼皮无赖见之辟易。彼时政和年间,淮阳大水,赤地千里。官府非但不赈灾,反强征河工捐,逼得饿殍载道。张翼眼见同乡父老卖儿鬻女,心如刀绞。一日县中豪吏率爪牙下乡催逼,被张翼带头杀了。又聚拢数十个被逼走投无路的船工、佃农,夺了官仓米粮,焚了税册债契,趁夜驾轻舟,溯泗水而上,一路冲破数道关卡。官兵追剿甚急,张翼率众且战且走,辗转至亳州天马山地界。正遇着大王暴虎下山来,和张翼厮杀,却被张翼赢了他。暴虎便留张翼在天马山上为寨主,让第一把交椅教张翼坐了。后又招募了几个好汉,初时不过劫掠为富不仁之辈,渐成气候,终成雄踞一方的绿林枭雄,不在话下。
正说之间,又来了两个好汉步入堂中。为首的那个好汉长的狼目虎口,糙粗皮厚,腰身全穿兽皮甲,背后用铁链拴着一面团盾。此人原是郯城县人氏,姓沙,双名念冕,自小就好劫富济贫,立志要做绿林好汉。曾霸有附近的降龙山为寨,聚了不过三百余名小喽啰,却打得周遭官兵溃不成军,连续三月无一人敢提及上前围剿。沙念冕又将降龙山附近的卧虎、迷羊两座小山头上的强人,尽皆降服归顺于他,故而得有一诨名叫三山蛮王。其钢刀砍杀,无有不破;一面团盾,犹如飞刀,甩得神出鬼没。有一首诗单道这沙念冕威风:
燕额虎须半掩腮,钢刀团盾降祸灾。
名号三山蛮王者,自是沙家念冕来。
后面的那一好汉双眼赤红,面如狻猊,唇口如狰,赤膊着上身,满是刀痕。胸前更有一条心口至脐长的刀疤,左臂上肩处纹有一条五尺长青龙。这位好汉姓李,双名明凯,本是汉阳镇人氏。会使一把开封剑,乃是其传家宝剑,削铁如泥,无有不破。此人和沙念冕是结拜弟兄,本来是汉阳镇第一镖局里的武师,因他得罪了汉阳镇的地方大官,官府差人拿他,吃他挣脱绳索跑了,就特来投奔沙念冕。因他性格时常不容他人,多起厮斗。人皆号他叫毒火刺。有一首诗单道这李明凯模样:
虎面卧蚕眉,双眼赤飒迪。
胸腹天地胆,开封剑取心。
剑法破王翦,拳脚胜白起。
汉阳毒火刺,明凯却姓李。
当时沙念冕、李明凯两个好汉也上来堂中,暴虎又一一介绍了一番,两个好汉亦是做礼相陪。众人直吃到后半夜方休,张翼便让小喽啰安排众人各自下厢房歇息,不在话下。
却说众人暂栖天马山寨,那寨主张翼虽面上允诺,心下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来惧暴虎势大难制,二来疑路新宇等非池中之物,恐其喧宾夺主。勉强安顿了,终日郁郁寡欢。
旦日辰时,亦无事发生。到了午间,暴虎便至张翼房中商议要事。却见张翼在那房中写信,走进一看,竟是封检举书信。暴虎大惊,忙问何故。张翼道:“兄弟,你怎这般糊涂!他们是犯了这杀头的罪过!如今我们兄弟二人,怎能去趟这浑水?今番不如一并将其卖给官府,倒换得我等后世荣华富贵。”暴虎道:“怎能这般做?”张翼道:“兄弟,你休要顾虑。那淮宁府的兵马总管程子明是童贯门下门馆先生程万里之子,与他贸易,必能换得万无一失。到时我们买处房产,置几亩田地,岂不美哉?”暴虎听了,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此事不可大意。”张翼道:“你且宽心,眼下只须把我这封书信交与程子明即可,到时叫他带兵攻山,我们打开寨门即可。”暴虎忽然道:“即是如此,怎可让外人得知此事?须我亲自去送为好。”暴虎大喜道:“便多委托于兄弟了。”暴虎从张翼手中把书信拿着,出了内室,连忙去找贾亮商量。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