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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曜」七年,腊月二十三。
年关将过,但肃慎县城依然冰寒一片。
县城南门,负责守城的兵丁手持长枪,不过十几人。
有人懒懒散散的靠在城墙上打着哈欠,有人双手插进衣袖里冻得哆嗦,也有兵丁面色严肃,正不断盘查勒索来往出城的百姓,稍有不从便是训斥打骂。
「驾!」
远处传来了驾马声。
一名面带风尘之色的骑士身着黑色短打,腰跨长刀,背后插着一杆「驿」字的黑色短旗,若是视野拉近,依稀还能看到其胸前的包裹处,还露出一角桐油浸过的函袋。
「门头」老丁听了,眯了眯眼睛望去,随后一激灵,赶忙呼喊叫骂让兵丁腾出一条通道来。
有人挪开城门前的拒马,有人将进出城的百姓赶到一边,伴随着马蹄声渐进,那人直接从县城南门跃马直奔县衙,沿途并未停顿分毫。
见那人威风的紧,城门卫似乎连查都不查,有新来的毛头小子模样的稚嫩兵丁凑过来,忍不住询问老丁。
「头,刚才那人,就是那个,那是个什麽大官儿?」
老丁舔了舔乾裂地嘴唇,深陷地眼窝看向了新来的毛头小子。
「记着点,那是黑旗驿兵。」
「驿兵咋了?」
「城里不是也有驿兵吗?也没这威风啊?」
「你懂个屁!」
老丁笑骂一声,模样稍稍有些渗人:「驿兵也是有等级的,看到那黑旗驿兵没?专给朝廷传递紧急公文的,你敢拦着,撞死你都白撞。」
「传递紧急公文?」
毛头小子摘下棉帽,忍不住挠了挠头,枯黄的发髻间,隐约看到虱子在钻来钻去。
……
县衙西群房。
三十有馀还未娶妻的刑房典吏张青,刚给炉子里加了一些煤块儿,便看到户房司吏被县太爷的家丁急匆匆地叫出了西群房。
张青也没在意,捣了捣炉火,待炉火稍起,便回到座位上继续书写蓝皮儿的「刑名册」。
年关将过,分管事物的各房需要整理书面成册,经知县审核后,逐级上报。
相比户房的「户籍册」「赋册役」的复杂程度来说,刑房只是小打小闹,毕竟肃慎县城一年下来也没有几个大案。
当然,也不是没有,就算有,也掀不起什麽波浪。
比如今年六月,本地豪强陈家的小儿子当街打死了人,后来呢,还不是推出家丁来顶罪,而且那家丁在大牢里呆了还不满三月,就被陈家使唤银子递话儿给县太爷,最终千金买马骨似的给捞了出去。
这种事情甚至不会留于纸面,这些年在肃慎,这些事情却多了去了。
包括下边的村镇,富户或乡村宗族大多私设刑堂,能捂盖子就捂盖子,捂不住了才想到上下打点,只要银子到位,县里也不想管那些屁事儿,毕竟,我大肃慎海晏河清,哪有那麽多违法乱纪?
导致一年下来,一本「刑名册」根本没啥写的。
愁人。
但人家都写,你还不能不写?
而且别人没写完,刑房也不能立马写完,不然可就遭妒恨咯。
愁啊。
张青一边磨着墨,一边翻开「刑名册」,心里想着到底该怎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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