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当当的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口。
府内外一片安静,根本不符合陶娇娘逢外出便大张旗鼓的性子。
春晓跳下马车询问,没说两句便气鼓鼓地跑了回来,“娘子,仆从说二房三房今日一大早便走了,说是都去了一个时辰了,也不知走的什么路,咱们还能不能追上。”
苏靥看了眼天色,“还早,不着急,去郡公府。”
郡公府门口聚了不少的人,郡公和夫人满脸笑意地朝着对面马车点头,今日宜出行,也是裴二郎要回长安的日子。
自从裴家的马车出了坊门,后面便紧紧跟着一辆小马车,直到出了庐陵县,后面的马车忽然疾奔至前方,横拦住了去路。
谢从大喊:“来者何人,此乃裴郡公马车,退让!”
苏靥站在步梯上,掀开遮着面容的帷帽白纱,眉眼含笑,灼灼其华,双眸微微泛红,多了几分悲悯之感。
她走到裴家马车一侧,弯着手指在车厢扣了两声,“刚好顺路,不知裴二郎可否捎我一程?”
裴樾冷漠拒绝:“不可。”
“可以呀?多谢。”
苏靥像是没听清似的,手掌轻轻一撑便跃上马车,掀开帘幕钻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谢从指了指里面,“她……”
谢照:“别多嘴。”
春晓从自家马车里搬来了一个木盒子,放到谢从手边,“这是我家娘子喜欢吃的和习惯用的,劳烦送进去。”
说完,又跑回去驭马让开了路。
谢从想打开查看是否有危险之物,可那木盒虽看着不大,却非轻易可以拿起的,不禁感叹:“现在连一个婢子力气都这么大吗?”
谢照:“别多嘴。”
说完将木盒推了进去。
苏靥又坐在了那小凳上,这次上面绑了个垫子,坐起来舒服多了。
裴樾今日着一袭月白色蜀锦绣祥云纹圆领长衫,正靠在榻上小憩,听见掀帘的动静后睁开眸子,冷眼看她,“苏六娘子倒是不见外。”
她笑回:“裴二郎不见外就好。”
裴樾提醒:“男女授受不亲。”
苏靥整理着裙摆,抬眸认真看他,“裴二郎夜半寻我私会时,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噗!”
马车外,谢从刚喝的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夜半私会?这么刺激的吗?
谢照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马车内,二人明显也听到了动静。
裴樾慵懒地闭上眸子,淡淡道:“那便祝苏六娘子能在长安多活几日,与我有再私会之时。”
“有裴二郎这么个好盟友,我哪里舍得死?只望裴二郎信守诺言,替我守好四方堂。”
回答她的是极浅的鼻息。
但是她知道,裴樾听见了。
马车里未设炭盆,没一会儿苏靥便冷得有些抖,她看着榻上那个未有人用的手炉,试探道:“你冷吗?”
裴樾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睡着了。
少年郎睡着时眉眼舒展,不似睁着凤眸那般凌厉,明明是副含笑面,却似深渊俯视一般,笑意不达眼底。
和她记忆里的,性子虽有些不像,但长相却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若说有,便是更加俊朗了。
她摸了摸颈上的水晶链,踮着脚尖去拿榻上的手炉,在碰到手炉时,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又快坐回原位。
手炉外套了一层皮毛,捧起来手感极好,掌心传来的暖意让她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应是新加的炭。
马车行驶平稳,苏靥将斗篷的帽子戴上,手炉塞进怀里,整个人靠在隐囊上,多日劳心,没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裴樾霎时睁开了眸子。
他看着苏靥的睡颜,莫名有些劫后余生的心安,薄唇不自主勾起抹弧度。
待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动时,整个身躯顿时僵住了。
他和这小女郎不过只见了三面,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
裴樾眼神越冷厉,这小女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定是为了攀附他,寻师婆给他下了蛊虫,故而能这般牵动他的心绪。
对,定是如此。
日落西山。
谢从问:“少主君,前方有间邸舍,要不要在此处歇下,明日再上路。”
裴樾靠在榻上,定定盯着苏靥的睡颜,眸中渐渐染了血丝,脑海中一片混沌,他妄想抽丝剥茧却现到最后每个猜测都是剪不断理还乱,向来稳重如山的他,少有地生出些烦躁来。
他吩咐:“连夜赶路。”
谢照:“是。”
到了晚上,苏靥才迷迷糊糊醒来。
马车停在了一处小溪旁。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炉,没想到竟还是温暖如初,不禁感叹这长安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她跳下马车,看见春晓正在给马儿喂草,走了过去。
春晓拍了拍手里的草屑,“娘子,你今日怎睡得这般沉,我去叫你都没醒。”
苏靥坐在火堆旁,懒懒打了个哈欠,“这几日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