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妈妈,是我。”
门外传来了无助的声音。
是苏靥。
娄妈妈扭头看了眼秦氏,见她没说话,这才打开了门。
“六娘子这么晚不睡觉,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苏靥身上裹着被子,见开了门也不进去,只站在门口,小心翼翼道:“母亲睡了吗?”
娄妈妈笑道:“初来长安家里置办了许多的铺面,夫人连日操劳,现下还未睡呢,娘子要不进来说话?”
苏靥不说话,身子被冻得瑟瑟抖,娄妈妈连忙将她拉进屋里,给她倒了盏热茶。
秦氏坐在榻上,揉着额头,“可是有事。”
“嗯……”
苏靥捧着茶盏,小口地喝着,“我、我有些怕……”
秦氏半睁着眸子,“你怕什么?”
“吃了几次家宴,三叔母和四兄都对我很凶而且话里有话的,我同他们讲话都不知如何开口,仿佛怎么说都是错的,还有三叔父,我初次见他时,他上下打量我的眼神,让我好害怕……”
苏靥低头看着茶汤,眼圈渐渐红了。
“有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回了几句嘴,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像是总有道坎,如何都过不去,我本以为回来是阖家团圆,谁知道……”
“谁知道每日都是明枪暗箭,说话办事都要仔细盘算,否则不敢开口,寸步难行?”
秦氏不徐不疾地接上她的话。
苏靥像是被戳中心事般,头压得更低了,捧着茶盏的手指越用力。
“你既养在我的膝下,便无须在意他们。”
秦氏话锋一转,陡然睁开双眸,“你既已记入我的名下,便是大房嫡女,日后离那些腌臜货远些,若是有人不识好歹冲撞上来,大可直接还嘴,若是动起手来,便打回去。”
苏靥定定看着她的脸,“母亲……”
秦氏以为她不敢,接着道:“若是闹出了什么乱子,自然有我为你兜底。”
“母亲?”
苏靥怔了怔,她没想到秦氏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秦氏怎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呢?
娄妈妈也有些意外,见苏靥满脸惊讶,连忙解释道:“六娘子怕是还不知道,自从知晓娘子要随行上长安,夫人便向宗祠去信一封,做主将娘子记到自己名下了。”
苏靥根本没听人说起过这件事。
娄妈妈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虽说咱们苏家教养子女向来不分嫡庶,可说出去到底还是有差的,难免会有人家介意,娘子现在啊,可是正经八百的大房嫡女喽。”
苏靥死死咬住了唇瓣,原本思索好的满满一堆话,现在面对秦氏,竟一下子不知要如何开口。
夜风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屋中安静得只能听见炭丝烧灼声。
咔!
咚!
外面突然传来巨响。
“啊!”
“来人啊!
有贼闯入!”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灭了灯的屋子一间间亮了起来,院子里都是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半句也听不清。
娄妈妈站了起来,朝外喊:“秋霞,这是怎么了?”
秋霞急忙跑了进来,“听着好像是院里闯了贼人,奴这就出去看看,夫人和六娘子可千万别出去。”
苏靥裹紧了被子,好奇道:“贼人?贼人在哪呀?”
秋霞支支吾吾的,“贼人在……在……”
秦氏皱眉:“有话快说,莫要耽误时间。”
“听声音好像是在西厢房!”
秋霞快说完,便跑了出去。
秦氏蓦地冷下了脸,下榻穿鞋动作一气呵成,拿起横架上搭着的披袄便走了出去。
临出门不忘嘱咐:“你不要出去了,在屋里等着。”
秦氏步子很快,娄妈妈随手拿了个手炉连忙追了出去。
苏靥没有动,依旧是静静地坐在月牙凳上,脑子里回想着秦氏刚刚说过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秦氏出去,院里渐渐安静下来,可没一会儿,便传来笑声。
“哎哟,这么多人啊?”
人未至,声先到。
是陶娇娘的声音。
西厢房此时已经静了下来,秦氏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走了出来,见了陶娇娘,满脸的不悦,“你怎么来了?”
“大房里闹贼,可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要是冲撞了新科进士可怎么好?”
陶娇娘对着月色伸着纤纤玉指,看着新染的蔻丹,说话阴阳怪气的,因听到消息就来了,连面纱都未戴。
未等秦氏开口,又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匆匆脚步声。
赵老夫人被一群侍婢簇拥而来。
“大晚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陶娇娘快走几步到了赵老夫人身边,边看着秦氏的脸色边添油加醋,“母亲怕是还不知,主宅进贼了!
偏这贼还真是聪明,专挑没人住的西厢房,这可是留给咱们那位住在宫里的大娘子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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