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靥哽咽着,“我已习惯了三叔母的冷言冷语,只是为祖母感到心寒,祖母待她多好呀,可她却总是当众忤逆祖母定下的规矩,实在是不……孝。”
最后一个字,她声若蚊啼。
可赵老夫人还是听见了,她指着陶娇娘怒目道,“去!
去把苏庆来给我叫过来,我要问问他如今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
陶娇娘见赵老夫人是真的动怒了,神情慌了几分,连忙扯着抹笑上前,“母亲息怒,新妇谨遵母亲教诲都要忘记那四个字了,是因着今日去了云真观,道长提点了几句,见到六娘子没忍住,这才……还望母亲恕罪。”
说着,陶娇娘从彩绣手上拿过一盘鲜红的果子,端在手中奉上,“这是今日观中的贡果,道长得知母亲今日未去,特意让新妇带回来的,还说母亲一片赤诚之心,属实令人感动。”
看着高足盘中的贡果,赵老夫人心中恍如突降春雨,将高燃的怒火扑灭,顿生感动之情。
“那道长当真是这么说?”
“那是自然,新妇怎敢欺瞒母亲?”
“哎哟,这也太过客气了。”
庆姑姑上前接过那盘贡果,陶娇娘扭着腰肢又上前几步,“母亲,道长还同新妇说了许多的话,让新妇代为转达给母亲,是有关……”
陶娇娘俯身在赵老夫人旁耳语。
赵老夫人面露迟疑,“当真?”
陶娇娘点了点头。
赵老夫人锐利的目光落在秦氏怀中的苏靥身上,面色渐渐阴冷。
苏靥感受到身上的冷意,揪着秦氏衣襟的手越得紧,身体也跟着瑟瑟抖起来。
秦氏安抚地拍了拍她,抬头毫不畏惧地看向了赵老夫人,视线扫过了站在一旁颇为得意的陶娇娘,冷声道:“看来今日母亲,是打算有失公允处理此事了?”
赵老夫人未语,陶娇娘先提着嗓子笑道:“都是一家人,伯嫂何必斤斤计较?整日总把公道挂在嘴边,难不成是盼不得我的好?”
身边赵老夫人早就将公正,忤逆这些话抛之脑后了,一心只想快些知晓道长究竟让陶氏带了什么话给她。
挥挥手,“今日之事以后再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娇娘有事要谈。”
苏靥抬头,错愕似地看着秦氏,嗫喏道:“母亲……”
秦氏闭着双眸沉了口气,再睁眸时面色冷,扶着苏靥起身便走。
听着身后陶娇娘正在抱怨“不守规矩”
云云,也未曾回头。
屋外起了风,秦氏顺手便将侍婢手里的帷帽拿起,为面前的小娘子戴上,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明明连个眼神都未曾放下
她轻声道:“母亲,我不出去了,还用戴这个吗?”
秦氏将白纱捋好,“外面起风了,你那眼睛受得住?”
她轻轻摇了摇头,咬着下唇道:“多谢母亲。”
“日后自己也要记得。”
苏靥点着头,心中的奇怪又涌了出来。
娄妈妈在一旁,也被夫人这举动给惊呆了。
两人回到了主宅西寝屋。
小几上放着糕点蜜煎,甜粥果子,还有一碗热汤。
秋霞进屋添茶,“夫人,已经查到了。”
秦氏呷了口茶,“怎么回事?”
秋霞看了眼坐在小几另一侧的苏靥,边吃边抽抽搭搭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秦氏:“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不必遮遮掩掩。”
秋霞这才道:“奴亲自去长芳斋门口瞧了,许是去得晚了,现在门口已围得人山人海,随意拉一位娘子问便是因烂脸而来,多是讨公道的。”
春晓小声补充:“听说都是买了胭脂水粉回去,一用就这样了……”
娄妈妈搬着凳子在一旁绣花,“老奴听闻,长芳斋就连装胭脂的盒子都是请那些有名的匠人,专门定制的,怎会在胭脂上出纰漏?”
秦氏淡淡道:“妈妈忘了,现在长芳斋已由三房接管。”
“正是。”
秋霞掏出怀里的账本,“这是奴从田管家那抄来的账本。”
秦氏接过,翻开看了看。
长安寸土寸金,苏家又是今年才迁来长安居住,在长安没有种植香料的园子,向来都是和当地有名的商户合作,认准了一家,合作了几十年。
可前些日子,竟换了合作商户,不过账面上的金额,倒没什么变化。
苏靥停住了抽噎,捧着茶盏小口地呷茶,“听闻这长芳斋是二叔母的心血所凝,就算病重了,于情于理也要交给母亲打理才是,而不是交给三叔母打理呀,就连我都知道,三叔母连三房名下的铺子都打理不好,何况是别人房里的,怕是更不会用心……”
秦氏掀着眼帘看她,眼神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觉到的温和,“你当管氏是个傻的?”
说着,夹了块藕丝糖放到苏靥手边的小瓷盘里。
她口中还有玉露团,又咬了一大口藕丝糖,吃得两颊鼓鼓囊囊的,像只树林里寻到食的小松鼠似的。
想说话才现,自己嘴里塞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