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行刑(1 / 2)

记忆里,先帝也是一位温慈宽和的女帝,即便花非若并非是她亲孕之嗣,却因血脉相亲之故,先帝对他亦是疼爱有加。

自他五岁那年长姐离世后,他便不再能从生母那感受到寻常的母爱,取而代之的却是为了让他能替代姐姐入京夺嫡而日日苛斥严训。

后来他随母来到京城,便与虞灵王家的皇女花灵昀同被先帝接入宫中抚养。

在两个备为储君的皇嗣中,先帝却对他偏爱尤甚,而他那时又经丧父之痛,加之身中伤疾不愈,先帝便常常将他接到昭华宫中亲自照料。

其实大约早在他十岁之时,先帝便已意定立他为储君,故而从那时开始,先帝便已亲自教导他打理朝政之法,并让荣主之女安容伴他身侧习武修学,又钦定了左丞上官珑为他的授业之傅。

后来先帝有孕,他母亲的确便对此颇有不安,唯恐女帝诞下皇女后将有胁他的储君之位……

花非若服过悉凝汤,又由梁笙为他行过一回针后,便躺在偏殿的软榻上休息。

而梁笙留观了小半个时辰,确认女帝并无大碍后方才离开。

花非若身乏无力的躺在榻上,想来自己这番病态就不回寝殿扰慕辞心忧了,又闻俞惜来报,知后庭寝殿亦已熄灯后,即也安心在此歇下了。

夜逾三更,天色正为至暗之时。

花非若休息的软榻旁只有一盏玛瑙罩的小灯出浅浅幽橘的光,恰好与整屋的黑暗融如一体,既不刺眼,也不沉暗。

悉凝汤的药效令人昏昏欲睡,然而今血溃之症后身中又总有痛意盘缠,便令他即使困倦不已,却始终没法睡着,只能如此半梦半醒的躺着。

容瑛所说先帝为上尊所杀之语仍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他脑海之中,恍惚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只是思绪陷于乱流之中。

如此浑噩良久,他忽觉身旁动触惊醒过来,却一睁眼便瞧见是慕辞正坐在他身旁榻沿。

“阿辞……”

花非若愕然唤了一声便不免有些紧张的瞧着他,而慕辞却只是俯身来将锦被给他掖好。

“身子舒服些了吗?”

慕辞紧蹙着眉头,如此神色映于幽浅灯光下愁意显然。

而他越是如此平静,花非若便越是心虚。

“你……生气了?”

慕辞抬起眼来瞧他,“你躲在这,竟是怕我生气?”

花非若被他问得垂下眼去,“怕你担心……”

“你以为如此,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我错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慕辞也是无奈至极。

他的脾气的确从小就不算好,却唯独对花非若,他是一点火都舍不得对他。

花非若缄默了心事重重,慕辞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问其他,且也亲眼确认他已经没什么事了,心中忧止,想来他大约是想独自安静,便起身欲归。

“在这陪着我吧。”

慕辞又回过头来瞧着他,心中却幽幽生怨。

“现在又想要我陪了?”

“知道错了”

慕辞本是一副宁折不弯的刚强心性,奈何花非若偏偏又是擅知撒娇的魅狐狸,故即便慕辞是一腔闷火,瞧了他如此示好也只能是吞气依从。

于是慕辞在门边幽幽瞪了他片刻后,便还是走了回来,在他身旁躺下。

才不待他多言一二,花非若便自然而然的靠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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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瑛处刑之日,容萋自请前往监刑。

数十辆囚车将昭山侯与原安君两族之众拉进刑场,宫城白门之下哀泣之声绵然不绝。

单独关押着容瑛的囚车行于最前,从城外郊地至此,一路饱受唾弃,无人不恨如此谋叛掀战之徒。

百姓之所求不过安家立业、平稳生活,而一场战事动辄便是成千万数之血砌于功阶之下,以百姓家破人亡换得叛徒之野心一搏。

上尊早知容瑛今日行刑,便也将禁足许久的端临荣主一同带来了可观刑场的高阁之上。

“为人臣者,本应恪忠守职。

倒行逆施,徒惹杀身之祸。”

花曦素知他的这位皇姐生性冷酷,故而即便他并不在那处刑行伍之中,却就仅听她如此泊冷一语,也为慑得后颈生凉。

而上尊站在高阁之上远远瞧见了容瑛那一身狼藉憔悴,更不禁冷为一笑。

风中潮意闷沉,天间云色亦渐絮稠浓。

事到如今,便是从来野心勃勃的容瑛也终于望天而叹,到底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的多年谋划到了此刻再看果真像是做了一场黄粱大梦,而梦醒之时却跌为尘埃中一场凡俗的笑话。

“好了,下车吧!”

押车的狱卒粗暴的将她一把拖下囚车,容瑛被脚下镣铐绊了一跄,却抬头就瞧见了前方身着朝服候立于刑台之下的容萋。

容瑛愣住了一瞬,即被后头的催促的狱卒又重重推了一把,便拖着脚上镣链向刑台而进。

待她走至近处,容萋亦迎步上前。

在这行刑前的最后时刻,她已无心再纠言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