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战里春秋四(1 / 2)

女帝闻讯匆匆赶到舒和宫来。

入得其堂,花非若一眼就瞧见上尊正坐堂中高椅,摆在边几上的手正压着那本该承由他批墨的奏本。

“母尊何以纳此吕奉罪本?”

这个人他可是紧追了许久,如今终于将之定罪,上尊却突然横插一手。

上尊掀起眼帘瞧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五味杂陈,也极为无奈。

“瑾瑜,下去备茶。”

看出上尊有意驱开众侍,花非若便也摆手令退了俞惜等人。

花非若在边几另一边高椅而坐,“烦请母尊明言。”

上尊叹了口气,道:“他在京中的同党皆已拔净,此人失势无权,已再翻不得风浪,陛下不妨留之一命,贬为庶人便是。”

花非若深深沉下口气来,“此人所犯窃国谋叛之罪,母尊竟为之求宽?”

“柳楼本就是江湖中下九流的生意,于外牵扯势力自然繁杂,难免沾手些不干净的活。

何况此事主谋皆已伏法,仅此一人杀与不杀,皆无碍大局。”

花非若蹙眉而默。

上尊瞧了他一眼,继而又道:“女帝先前对此人紧追不休,其实也多为丞相之故吧?”

“母尊……”

“倘若这些事确为丞相所行,自是重罪无疑,毕竟其职居百官之,其势之重牵一而动全身。

可此事与丞相并无关联,只是她的内郎一己私谋,而今丞相已故,其势自消,留其庶人之身,也已无碍。”

花非若渐然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于是转而问道:“女嗣却是不明,母尊何以突然有意极保此人?”

前尘往事,花栩并不想与他言及太多,却还是从实答言:“吕奉为我故人,昔年交情亦深,虽也断绝许久,却还是不忍将其赶尽杀绝。”

花非若沉然听罢,便转来一眼,静静盯着上尊的神色。

“女嗣调查此事已久,母尊若早有意留保此人,何必等到这会儿诸般罪证皆实才迟迟开言?”

上尊神色略然一闪,微不可察,自也不扰态色,“先前也未曾想到,他竟能行至如此。”

“母尊既然先前都没有想到此人能行如此,如何又能确认他今后必无他行?”

“女帝如今倒也明了‘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之理?”

泊然言问着,上尊取来茶盏拂盖轻抿,继而又问:“那西守中郎将林轸,不也与战械诸案相关,陛下仍留之治军为将,就不怕他另有异动?”

“林轸以破军之功投诚,助朕两破叛侯之军。

却不知吕奉又是如何向母尊投诚?”

“女帝所忧,我自然知晓。”

“母尊既知,当不必再于此事勉言。”

说罢,花非若便站起身来,将走又问:“反正母尊只是想要他活命吧?女嗣答应母尊不杀便是!

然此重罪实难恕之,就让他在牢中了此残生,免得于外生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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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炸起的狂澜叠起不休,玄鲛军的重舰冲进黑魔战舰齐整的列阵之间,戴甲的船一排排长刺张如列棘,顺着风势灌足了力破击而入,所向披靡。

眼看后援而来的黑魔战舰就要将玄鲛方冲出来的破口补上,立于后方战舰的玄鲛总督当即令下鸣金收兵。

沧城东营中,慕辞与百里允容及幕府诸将正在演战沙盘前议言着战策。

堂下诸将议论纷纷,有提议先取渚港,有提议增援尉城,亦有激言取议着想要趁得玄鲛一股锐势,先于海上战一局破军。

百里允容守着沙盘与群将舌辩难休,而慕辞则始终背对着此方争议,一直专注的看着悬挂在沙盘后面的羊皮地图。

“报——!

河乙粮谷被焚!

调粮的霍将军正火赶往西边上甲粮谷!”

“河乙粮谷损粮多少?”

“五万石尽焚,无一所余!”

慕辞转过身来,似将唇角一勾,却成一面似笑非笑,而眼中淌出的锐色不无怒意。

“交战这么久以来,连主舰的影都还没瞧见,果然暗里有诈。”

直到目前为止,与月舒军交战过的只有黑魔舰队下的子随战舰,而那海上蜃楼般的主舰却始终不曾露面。

主舰未至,也就意味着摩亚达还没有亲赴战场。

除非是维达内部政局又变,不然摩亚达绝不可能不亲自指挥黑魔舰队。

慕辞遣退了诸将,只百里允容与他仍留在此处帐中。

“丞相屯粮之地皆设得隐蔽,而维达人的势力也还不至于侵入境中,竟然能如此精准的焚去一处粮仓。”

慕辞双臂交抱胸前,眉头压得很沉,“丞相临终前的屯粮书报唯有两封,一封入朝,一封于此,倘若另一封书并未被半途截去,则军中与朝中至少一方有内奸。”

百里允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慕辞松开双手,动身绕去了沙盘另一边,继续思虑着战局,道:“军中内奸且交给你,我需将粮途重理。”

辎重乃是行军命脉,一旦被釜底抽薪,便是百万雄师也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