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从腰间取下那柄骨刃,递给韩申,“替我把他带回燕岭,落土安葬。”
韩申双手接来,落眼瞧着这段森然白骨,心中扭起伤感而痛,“眭林……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本来今年该是他的加冠礼……”
远处呼啸着海风,扑岸的白浪间似乎都还卷着丝丝血沫。
几日过去了,胜战的营里依然没有半点欢喜,而伤兵的营帐里依然每天都会运出尸。
“回去记得替我在他灵前多敬一杯酒。”
说罢,慕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为辞别之意。
“殿下!”
而他才转身走开没几步,韩申便又叫住了他。
慕辞止步回头,只见韩申仍双手紧紧握着那柄骨刃,几番欲言又止。
“末将今后,可还能有机会再与殿下并肩作战?”
慕辞闻言笑了笑,浅思了一番,道:“若是再无战事,岂不更好?”
韩申视线微微垂落,宽慰了一笑,心中却也黯然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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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逾战连季,又至腊月女帝终返其朝。
原本这一战中重伤便已大伤了他的元气,又寒冬腊月长途跋涉,一路间更是数生险状,好不容易捱回了琢月,却又一场血溃症病倒了。
如今的血溃之症便不似先前温和了,只才稍起一点症状,花非若便周身吃痛难忍,吐血不止,尤其肺经受损最重,再为寒气一袭更是凛刺入深,常常连夜咳喘不止,更积得淤血在腔,便是梁笙想方设法的行针通络也难缓其症。
上尊知了状况,便将自己身边的瑾瑜也派来了昭华宫中照料。
比起梁笙,瑾瑜更是从花非若初诞之时便一直从王府里照料到现在的侍人,对于女帝的诸般状况也是知根知底,是以每夜几乎都是瑾瑜近守在侧。
又一日天降大雪,慕辞一早便吩咐了寝殿中添炭持暖,俞惜也是早早的就将梁笙配嘱的每日常服之药送了来。
“非若,”
慕辞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他手上的温度,柔声道:“该服药了。”
花非若借他搀扶着勉然坐起身,慕辞将他搂靠在怀中,从瑾瑜手中接来药碗,舀起一勺轻轻吹凉。
昨之一夜,花非若为疾痛所扰,根本没能睡着,更是呛咳了一夜淤血,此刻才闻了那温药苦息便难受得紧,慕辞将盛着汤药的勺递来时,他便下意识避过脸去。
“乖,忍耐一下。”
旁边的瑾瑜亦闻言而劝:“这药虽苦,可梁太医叮嘱过陛下是不能不喝的,陛下若觉得实在难入口,奴婢便叫人取些甜汤来。”
捱过一阵胃拧后,花非若也稍稍缓回了劲来,“不必了……”
却才咽了一口,花非若便紧拧了眉头强忍着身中万般不适,迫着自己将药喝下去。
瞧着他如此煎熬之态,慕辞亦是心如刀绞,于是喂完一碗汤药后便连忙将碗递开,取帕轻轻揩拭他的唇角。
“让我坐一会儿。”
慕辞欲将他扶躺下时,花非若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裳,慕辞便将他搂紧在怀,又将被子拉来将他裹住。
瑾瑜默然引退众侍。
才短短几日,花非若便为此疾磨得消瘦了许多,慕辞将他的手握紧在掌心,触得冰凉又嶙峋。
“真是一病如山倒……”
花非若笑着叹言了一句。
他都记不起自己有多少日没上朝,也未见大臣了。
慕辞紧紧抱着他,侧着头轻轻搭在他额侧,心中的惶恐不敢淌露半点,只是柔声抚慰着:“现在你只要好好养病便是,等过了冬就好了……”
花非若轻然笑了笑,闭目养神。
“要是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怕是就过不了冬了……”
“不许胡言!”
慕辞又将他更抱紧了些,抚吻着他的,也极力想要抚平自己的心绪。
“你忘了出战前答应过我的事了吗?说好的,就不许食言!”
“怎么会忘呢……”
慕辞抬手轻轻抚了他的脸,托起他的下颌让他转来视线瞧着自己,“所以听话,好好养病,不许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