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天意始终如此,那我来这一遭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喃喃自语着,头倚窗边,看着那轮孤悬之月,也已心沉如水。
慕辞推门而入,照先赶来榻旁瞧了他,而他只静静出着神,一动也不动。
“对不起,今日是我疏忽……”
直到慕辞从后头将他抱住时,花非若才转身回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不干你的事。”
看着他这样沉静非常的样子,慕辞心中倒起一番不安之感,
“非若……”
花非若却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唇上,柔然有意的拦止了他的后辞。
“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慕辞摇了摇头,心中泛起的不安愈强烈。
花非若细细的将他瞧了一番,拇指又在他笑时会生靥窝的位置轻轻揉了揉。
“明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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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帝,诏曰,月城军尚统印帅曲氏安容,骁勇文才,正德忠良,悉东海战中亲为士先,破敌主舰,灭帜而溃军,胜功一也!
前岁丙寅,两侯成乱,为祸社稷,安容保驾敛后,守正国法虽亲无私,明忠昭功二也!
守京户长宁,维军纪有方,贤臣如鉴,明朕行止勿失。
昭昭赤忠胆,皓皓明月心,尚德守中,正冠如是。
朝庶秉如规,居野当视典。
今上昭天地仁,敕封曲氏镇北侯祀,封凛州邑,岁贡列公度,印掌镇北军。
钦此!”
曲安容听诏堂下,克抑沉肃,终不敢抬望女帝。
直待宣诏而毕,方才叩领命。
“臣谢恩!”
曲安容大叩而起,双手奉诏书过顶,“臣才浅,愧蒙圣恩不敢为意。
今待罪北侯唯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所托!”
谢恩言毕,曲安容再度稽于地,压额点地之间,强抑的面色无改,却坠了泪滴濡袍。
晨朝之上女帝毫无前兆的一旨封侯诏书无疑是狠狠打了新受代相之职的襄南侯一记响亮耳光,是以整个朝会之间,那位侯君的脸色阴沉得如蒙乌幕。
而旁边储君的脸色想当然也是难看至极。
众臣于是也不由得纷纷揣测起后宫里的上尊又当作何反应。
而当此之时,上尊却正为另一件事焦焚——也就在女帝上朝之时,后宫向她报来一讯,贵君竟在漪容宫中自裁了!
此事生于昨夜,上尊只听人汇报了个大概,说是亥时前后,荀安前往昭华宫向女帝问安,却也不知如何触了女帝恼怒,便被昭华宫的俞惜亲自带人送回了漪容宫,而后容胥至,二话不说便锁了宫门。
容胥入而不过刻顷便离,走时遣人将荀安身边近侍岚莘送入掖庭,更也不知刑问何事,继而今晨便传出了那死讯,只说贵君是吞服了相思子毒而亡。
“容胥久居昭华宫中,凡事所行,依的都是陛下之意……”
瑾瑜在旁小心翼翼,而上尊却沉然无所示,只是冷冷的盯着那笼中金雀出神。
“荀安是女帝亲封的贵君,容胥不过郎侍,便是贵君犯了弥天大祸,没有女帝的传旨明使,即便他承的是女帝之意,也不可脱此戕害正主之罪。”
“去把容胥带来。”
瑾瑜唯唯俯,“遵命……”
是时慕辞亲在漪容宫里,看着凄静的躺在榻上的荀安,心中既是哀凉也是无奈。
窗下散落着一地黑红相间的相思子,与淤毒的黑血交染一处,琴弦尽断,焚香亦逝。
或许也早有预料,可是当他真的亲眼看见这位向来谦雅的贵君到底还是选择以如此凄烈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时,还是不住惋叹。
古今而来,圣贤所言,忠仁义孝君子所贵,理想之中孤鹜远飞,却坠尘中俗扰缚之,到头来又得一句“世间安有两全法”
,于是忠孝不得两全,忠义亦不得两全。
“既闻容胥在此,还不进去传话?上尊有令,即召容胥前往舒和宫。”
门外传来纷扰,慕辞也不待冉柏进来传话,已先自己迎了出去。
上尊身边的瑾瑜从来严肃之貌,见得慕辞微施一礼,便道:“上尊有话要问郎主,请郎主即随奴婢走吧。”
慕辞微微回头瞥了门中一眼,未作多言,便依之所请而动。
却才出了这道宫门,俞惜引的传诏仪队便循巷而来,正与此方照面门前。
“奴婢代传女帝之令,请容胥即往清绪殿受命。”
俞惜沉语一句,瑾瑜亦厉颜回之:“上尊先有传谕,请郎主前往舒和宫。”
俞惜并不与之交辩,只是从盛诏的匣中奉出一旨诏文,“跪礼,听宣!”
慕辞微微一怔,旋即落袍而跪。
“朕与上国朝云约誓成盟,鬼神为鉴,背之共怒,固有相约,逢战必援。
今友邻北受异族侵伐,久战不宁,容胥常卿将才无双,即奉此诏执印往征!”
诏文宣毕,慕辞却愕然在地,俞惜收起诏书,“陛下正在殿中等候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