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这话有道理吗?那简直太有道理了,在朝堂上站着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不是文进士就是武杀星,跟他们契丹人玩心眼拼生死不是一次两次了。契丹兵马的行事风格是怎么样的,他们又怎么会不清楚?
但话又说回来了,作为防守一方,又缺乏机动性,你就算知道他可能会不守信用又怎么办?严厉外交谴责吗?
果然赵滋就很烦道:“那枢密说怎么办?”
枢密院大位不能长久空缺,其实赵滋更为倾向于寇准,哪个有点本事的帝王不想开疆拓土?何况赵滋少年气盛,但却遭到很多人阻止,让他一度恼火。
宋太后曾经劝过他,“寇准家国大义无亏,但性情太过暴烈,本就和诸位相公不太相合,再加上你偏向于他,使得他三十出头就上任副相。我最也不喜欢朝中一些文臣的弥兵之论,但却知道他这样的人一旦上了枢密院的大位那是连吕相公也压制不住的。我儿,治国可不是只有打仗这一件事情。这样做对你对他都不一定是好事,还是要考虑清楚。”
的确,眼下是军事为重,但不能让整个国家都绑在军事这辆车上。秦国的灭亡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李至也没办法,只能想了想说,“永国殿下所知河南仓储已经只剩下三成,如果陛下和相公觉得撑住,那臣只好与户部和各位转运使者商量从齐鲁,巴蜀调运,但眼下正值春耕,若贸然增加民夫,又是一笔开销。所以陈的看法是,若是契丹没有诚意,咱们可以把他打出诚意来。”
这话倒是让赵滋好看他一眼,道:“枢副好好说一下,怎么打出诚意来?”
李至其实也是赶着鸭子上架,道:“臣听过战报。当时李继隆和耶律斜轸对峙,已经弹尽粮绝,永国长公主破萧挞凛援军,而大名府杨都监又小股部队突袭韩德让,方才有两军对立之局面,不如等契丹人行动时我等再派出精兵精准打击。”
这话听的原本要避嫌的田重进也顾不上了,“李相,我这辈子就被太祖皇帝逼着读了几天,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您这话说是书生之见,都算是客气了。契丹人不是傻子。杨都监那次突袭纯属意外。而永国公主能赢,原因有很多。首先就是那个姓萧的,带来的部队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和我原地以逸待劳的精兵相比。您若是要布置个计划刺杀都比这个靠谱,还等契丹人动手,再派精兵截杀,这不是那个什么宋襄公吗?那我若是耶律斜轸或者是萧挞凛,杀你一个回马枪,定州还保得住吗?”
虽然说田崇敬人品堪忧,但军事能力和资历是摆在那里的。赵姿也觉得李至这话确实太荒唐了。他转头正要问一直沉默的潘美意见,忽然有个小女孩跑来道:“官家,表哥,不好了。”
这么严肃的地方,很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站在前排的寇准,看清楚来人之后,几乎是立即呵斥道:“放肆,孽子安敢妄入军机重地。”
原来这半大女童正是他长女寇沅芷,今年九岁,玉雪可爱,正是宋太后最喜欢的外甥女,经常出入宫闱。
但出入宫廷和进入朝廷正殿可是两回事!
沅芷赶紧跪下道:“爹爹恕罪,女儿没办法,大娘娘突发急症,皇后殿下和成国表姐都无法,只得请陛下来了。”
众人一片哗然,赵滋更是一个没站稳好险被夏承皓扶住,后者道:“陛下小心。”
可赵滋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或者说现在他已经陷入幻境,头疼欲裂,精神涣散,四肢百骸都不那么听使唤。
好像迷糊之间看到正在喝酒的赵元佐就是这么描述这种感觉的。
想到这个堂兄。他的内心就被重锤击打。
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半城的开封百姓。求你不要怪在我嬢嬢身上。
吕端一看不对,唤了几声陛下,赵滋才回过神来,雷允恭已经跪下道:“都是奴婢不好,这些日子,官家为了国事一直睡不好,一定是奴婢昨日给您端的安神汤,加料太多了。”
赵滋稍微回神,知道这是他在给自己解围,忙道:“与你何干,朕睡不好,白天一样没精神。诸位卿家太后疾病,朕为人子心乱如麻,现在必须入后宫。各位请各自回去想想,容后再议。”
这肯定的,众臣都无异议。
赵滋是真的担心宋太后。母子多年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所以连步撵都没叫,迎着倒春寒的冷风,就自己跑去了宝华宫。后面跟着一溜儿侍卫内侍。
结果娘俩一见面,都被对方吓了一跳。宋太后当然是没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