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一如既往的和气,道:“我可没捂着你的嘴,你说就是!”
邦媛在来的路上想了好几个切入点,眼看如此平静的舜华,却是只得开门见山了,道:“阿姊知道,我必然是为了和亲而来,我与你一同长大,自然知道你,但为何哥哥说你同意?小妹不能理解,非得亲自来问一句不可。”
舜华转过身,对妹妹嫣然一笑,道:“这些年人皆道我这个妹妹是河北的擎天玉柱,女中豪杰,怎么还这般小儿女之态?我们小时候想的事情很多,但到了今天还这么不切实际吗?我明确告诉你,和亲契丹,确实是我同意的。”
邦媛终于绷不住,虽然神佛这个东西他不是很在意,但到底在舜华生母的神位前,她当晚辈的不好放肆,于是拽着姐姐来到庭院中,命令守卫都滚开,方才道:“阿姊你是被楚巫下了降头吗?如今国朝的形势虽不能说一片大好,但也绝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何必需要你牺牲自己去稳定大局?再说你自己,你人生正好,嫁人不嫁人都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为何要去嫁一个40多岁的蛮夷酋长?咱们又不是不认识他,我敢说他从见你开始就不怀好意。”
舜华反问道:“邦媛,你比我更早支撑一方,你跟我说说咱们处境好吗?我说的不是大宋,而是你我等出来做事的女人。”
邦媛一下子愣住了,继而道:“是难,那也不至于妥协至此啊!”
舜华走到寺院中的海棠树下,道:“我这看似是妥协,何尝不是以退为进,妹妹,我不是你,手上没有兵权和土地,没有亲王的名分,多少人催着我嫁人生子,哥哥已经支持了你,他就很难再来支持我,可我也是帝王家之人,开阔了眼界,就不想再回去做一个被处处约束的内宅妇人了,可是妹子,我也和你说实话,哥哥给你站了台,他就没有足够的实力说服相公们让我继续特立独行下去,就算顶得住半年一年。终究还是要伤了兄妹情分,而我今日主动和亲,不仅能堵住那些人的嘴,还能谋求最大的利益。”
邦媛更加难以接受,道:“阿姊,我虽不赞同嫁人就如同女儿第二次投生,但总是人生大事,你怎能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敌国亲王,你要知道,一旦进入辽地,四面皆敌,谁都庇护不了你,到时候可就不是困于内宅了,哪天你死于毒杀也有可能。我手下韩华的生母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不知道。”
舜华叹息,道:“我知道这条路非常难。但我绝不是没有援手的。我答应和亲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大宋北境的探马军司归我提点,而从此之后,我也有权直接和河北方面的你,河东方面的李继隆崔翰互通有无,至于敌国亲王的丈夫,我会好好的研究他,妹妹身为代王,难道不知道代国有位磨笄夫人,还真巧了,这也是我们的本家。”
邦媛瞬间猜到几分,战国时,赵襄子觊觎代国战马和土地,将自己貌美如花的姐姐嫁给代王,代王赐赵襄子良马千匹,赵襄子设宴酬谢代王,宴席之中遍布杀招;代王毫无防备,率领亲信数十人赴宴,酒宴正酣,赵地刀斧手出动,将代王的亲信随从尽数格杀当场。随即赵氏出动大军,攻灭代国,一个千年古国亡于赵氏之手。
代王后悲不自胜,将自己的发笄磨尖,举笄自杀殉夫。
当然,舜华肯定不会去自杀的,除非要她杀身成仁。
邦媛本能觉得不好,道:“姐姐在荆襄之地辛苦,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可是你去敌国……耶律斜轸不是个好相遇的,我与他作对十年,最是清楚不过。姐姐纵然研究他,琢磨他。能够嫁入王府,并得到他的宠爱和信任。但真到了那一刻,你们夫妻多年,又生有子嗣。如何能下得了手?若你真的做了契丹人的王妃,他们会将你视作宋人。而我们就会将你视作叛逆,这种夹板气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舜华忽然转过身,从未有过的坚定,“是,所以从今日开始,我会去研究耶律斜轸,但把我对大宋的所有热爱埋在心里,这条路虽然艰难,却是我目下唯一能走的路。妹妹,湖广容不下我,汴京也不会。人人都到,那是崎岖坎图,但只要我做好了准备,焉知我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来。当年也是若不是你一刀结果了王继恩,咱们再没有了退路,哪里会有如今?可惜我那时候……可我如今也不是孩子了,更多的话,你也不要劝了,我不会生下敌国的孩子的。”
邦媛悚然而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舜华,对方却道:“你之陪读,现在的爱将杨淮橘当年不就是在拒马河大战时伤及内腹,保下命来,却也不可能生育了。要不然折太君这些年绝口不提她的婚事,你也不要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