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刘义隆的心中咯噔一声。在这一点上,倒是谢灵运能了解自己。是谢常陪侍在左右故能明了己心,还是因为谢的悟性高,不只是有诗才而已?
“卿以为是何地呢?”
“是司州,是黄河以南的大片失地。这是陛下所魂牵梦饶的!”司州原治所在洛阳,后来被北魏占领。
刘义隆无言地看着他。
“五胡乱华,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中原地区,一直沦没在魏虏的铁骑下。先皇聪明神武,哀济群生,灭了姚泓以后,准备踏平北方,统一天下,使久困之民归于正化,但最终事与愿违,天下之人,只能仰德抱悲。少帝景平初年,先帝陵土未干,魏虏乘丧南犯,侵占我黄河以南大片土地,有识之士,谁不扼腕!但是景平时当政者徐、傅等人,所任并非其才,大敌当前,却只顾纷扰京都,无暇顾及先皇托付,终致孤城沦陷,徐、傅等却不肯救助,致使忠烈之士,囚于荒漠,长河三千,反落寇手!河南之地,一战沦亡,此国耻宜雪,朝野同心!而河南自落入敌手,百姓备受**,征调赋税,没有终了;若征求不得,魏虏则滥杀百姓,河南之民,家破人亡。这也是仁者所切齿痛心的!”
谢灵运说得很激动,刘义隆专注地听着,在谢稍停时,就问谢:
“对此,卿有何高见呢?”
“愚臣以为,今贼魏拓跋焘又出兵西征夏。频繁征战,使魏虏师老于外,国内空虚,此时北伐,机不可失。若失此北伐良机,大宋将与魏相持下去;而魏虏屡经征战,势力范围将扩大,力量将得以增强。等到那时,大宋即使兵多食众,再想取魏,则非易事。”
刘义隆点头赞许。谢灵运又接着说:
“历观前朝,强国都以兼并弱小者为根本,古今圣贤,无不如此。古人有这样的话:‘既见天殃,又见人灾,乃可以谋。’过去曹魏虽强,但平定荆、冀二州,都是乘袁绍、刘表弱小;晋氏虽盛,但开拓吴、蜀之地,也乘葛、6衰落。这都是前世成事,今见于史册的。当年先帝平定姚泓之时,长驱滑台,席卷下城,魏虏失气丧魄,指日就尽,天下之人都以为魏虏当随姚氏而灭。可惜王镇恶、沈田子、王修诸将相互残杀,加以长安违律,潼关失守,这样使魏虏得以延缓岁月,时至今日,十多年了。如今魏虏攻夏,大宋两取其困,其势必如卞庄刺虎,一举两得!中原百姓期盼皇恩,如饥似渴,翘南望,时日已久。至于今日国家府藏,的确并不丰足,但是凡举大事,不必坐等国富兵强,贵在天时。现在兵器充满,兵力粗足,粮食无忧,和先帝时相比,条件更好。群臣中有人认为北伐之举得不偿失,这是不能成立的:中原人口,百万有余,田赋之沃,著自《贡》典,澄流引源,桑麻蔽野,强富之实,昭然可知。得中原,国力将大增。为国家长久计,怎能计较一战之费呢!”
“先帝远征姚泓,收复长安,但随即长安不能守;朕若兴兵伐河北,河北可守吗?”
时人所说的河南河北,都是以中原地区的黄河为界:黄河南即河南,黄河北即河北。
“鉴于长安之败,陛下自然会担心河北难守。但依臣看来,长安与河北形势不同:关西百姓杂居,种族不一,加之远戍之军,处于新旧交替之际;而河北则不同:河北之民都是汉家旧户,几乎无杂人,况且那里地理形势连山阻隔,又有三关之险,守军若游骑长驱,则沙漠风靡;若驻军守塞,则安如山固!”
“卿以为,伐河北有必胜的把握吗?”
“晋武帝,不过一中等之主罢了,但恰逢吴后主孙皓暴虐荒乱,天授其福,加之谋臣献策,武将扬威,故能建功当年,天下一统。而今陛下聪明圣哲,天下归仁,文德与武功并振,霜威与素风俱举,加之宰辅贤明,诸王出众,州郡齐心,虎臣满朝,而天威远命,何敌不灭!魏虏拓跋氏,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臣见识肤浅,愿陛下早定大计。臣行将东归,但心中盼太平之道,期泰山之封。臣早已想和陛下陈说愚见,但担心所言荒谬,有污圣听;今蒙陛下赐假,臣将暂离京都,而抱此愚志,如骨鲠在喉,今日得以一吐为快,再无缺憾!”
谢灵运所言,有些是他人所曾说过的,有些是刘义隆所反复琢磨的,而有些新观点却给了刘义隆以很大启示,这也让刘义隆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正因为如此,刘义隆犯难了:去说服众人,让谢留下来?若留下来,又让他做什么?
等等再说吧。刘义隆沉思良久。
随后,刘义隆亲自把他送出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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