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亲自携带诏书率领羽林军到刘家去收捕刘湛,沈庆之带着另一批人马前去收捕吴郡太守刘斌。待这两批大队人马出之后,刘义隆又对抓捕其他相关人员一一作了部署。
刘府的家丁,平素仗着主子的威望,个个趾高气扬专横跋扈。在去朝会的路上,看到他人的车马侍从避让稍缓,他们往往也会横眉立目大声呵斥。夺过路人的担子扔到沟里,或者掀翻商贩的手推车,那是常有的事。现在,当大批人马手持火炬冲进刘家的深宅大院的时候,刘府的主簿、家令以及大大小小的家丁们,个个都如一滩烂泥,乖乖地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们不但帮不了主子的一点儿忙,反而争先恐后地检举主子的阴谋,加深了主子不赦的罪过。为了保命,那几个曾经被主子挑选出来埋伏于灵堂密室里准备行刺皇上的家丁,再不顾什么主子昔日的恩德,个个毫不留情。
刘湛被五花大绑着按在地上,他只恨时光不能倒流,要不然,就会早一点看清这些可恶的家丁的嘴脸,他会一个不留地把他们杀光。但是现在他只能乖乖地听着,动弹不得,他只能忍受着**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当事先拟定的收捕人员已经全都被押解到了刘府大院中央的时候,殷景仁这才把携带来的皇上的诏书交给随从官员,让他大声诵读诏书以彰显刘湛的罪恶:
“刘湛凶忍忌克,刚愎无厌;无君之心,触遇斯。遂乃结党连群,构扇同异,附下蔽上,专弄威权,荐子树亲,互为表里,顺之者荣耀九族,逆之者陷害必至。观其奸怀,为日已久,犹欲宽宏容纳,冀其能改。自迩以来,凌纵滋甚,悖言怒容,无所顾忌,阴谋潜计,傲视两宫。岂只彰露国都,固亦达于四海。致使缙绅含愤,义夫兴叹。昔齐、鲁不纲,祸倾邦国;昭、宣电断,汉祚方延。便收付廷尉,肃明刑典。”
随后,刘家上下,从刘湛起,或坐槛车,或被捆系牵引,一串串被驱逼着赶赴廷尉。刘家往日的辉煌和荣耀,如今都淹没在一片怨嗟和号哭声里。
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大限已到的刘湛蜷缩在囚车中,看看离他近一些的兄弟子侄,心中一片凄然;他又望一望昔日的对手——那个在远处被通明的灯火映照着、被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官兵簇拥着的殷铁,他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儿,被押解着的他的弟弟黄门侍郎刘素的槛车靠近了他,他就悲伤地对弟弟说:
“又能看到兄弟了吗?相劝为恶,恶不可为;相劝为善,正见今日。又能如何?”
刘素默然不应。
刘湛被收入廷尉,立即在狱中伏诛,时年四十九。
刘湛的长子大将军从事中郎刘黯以及另二子刘亮、刘俨同时被诛(次子刘琰已在江陵病亡。当年刘湛负其志气,常常仰慕古名臣汲黯、崔琰的为人,于是为他的长子和次子分别取名叫刘黯和刘琰)。
其他被诛诸人是:
吴郡太守刘斌、大将军录事参军刘敬文、主簿孔胤秀、贼曹参军孔邵秀、丹阳丞孔文秀、司空从事中郎司马亮、中兵参军邢怀明、乌程县令盛昙泰
另有诸人被流放广州:
黄门侍郎刘素(刘湛弟)、给事中刘温(刘湛弟)、尚书库部郎何默子、余姚县令韩景之、永兴县令颜遥之
上述诸人中,孔胤秀起初以司徒府书记一职受义康任用,后来渐渐参与机密事务;得势后他又引进两兄孔文秀、孔邵秀。司马亮是孔氏表兄弟,也由孔胤秀引进。邢怀明、盛昙泰是义康亲信;何默子、韩景之、颜遥之都是刘湛党羽。
刘湛一直受到朝廷重用,是武帝刘裕向来看重的人;到了元嘉年间,他和殷景仁一同成了皇上的左右手,或者又叫股肱之臣:股,大腿,肱,臂膀。但是,在他看来,这左右手是有差别的,差别就是一轻一重。为了成为那只有力的右手,他拥戴彭城王刘义康,妄图以弟代兄,结果把自己和爱子都送上了不归路。
为了这轻重先后,而付出这样的代价,不是太糊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