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孔熙先和范晔(一)(1 / 3)

刘义隆的麻烦是由一个名叫孔熙先的小人物引起的。.这个故事就从小人物孔熙先说起。

孔熙先的祖上并不显达。他的曾祖做过前朝的尚书祠部郎,祖父虽被征为秘书监但并未赴任,父亲孔默之在元嘉初年作为皇上的钦差曾出使南、北豫州以察访民情,后来担任彭城王义康的幕僚。元嘉六年正月义康回京任司徒,七月就举荐时任尚书左丞的孔默之出任广州刺史。在职四年,孔默之同有些州郡长官一样,去时匹马单车,归时却带着一支浩大的车队或船队。因贪赃枉法,他随即被囚禁于廷尉。仍然得力于彭城王的庇护,孔默之得以保全性命,同时也得以保全从南方带回的巨额财产——刘义隆原打算杀了他并抄没他的财产以惩戒他人。孔默之的性命和财产虽得以保全,但从此他的仕途就终止了,不久后也就郁郁而死。

孔熙先曾经随父亲远赴广州,又随父一同回京。他亲眼看见父亲被抓捕后来又被释放,他曾经和弟兄们一同到廷尉接回了老父。他对那些场景记忆得越是深刻,他就越是不能忘怀彭城王的救父之恩。

他是有才气的。他博学,对于文史星算无不兼通。他观测天象后作出判断:皇上必死于横祸,事由骨肉相残,江州应出天子。但他又是寂寞的。他怀有纵横之志,但年过三十还只是一介员外散骑侍郎,因得不到显贵的赏识,他久在此位却不能升迁。这样的职位,与他的远大志向比,实在是相去甚远。——他有一个伯父,名叫孔淳之,因在东部隐逸而名声很大,当年很得谢灵运的赏识。伯父茅屋蓬户,庭草芜蔓,只有床头数卷书而已。伯父淡泊如此,孔熙先见了只是大摇其头。

在随父去广州的少年时期,孔熙先就立下鸿鹄之志:年在三十以内,官至三公九卿!可是现实却让人如此难堪:员外散骑侍郎,是一般贵公子所不屑担任的。每每在独处一室时,他就会拍案感慨:

“寂寞无闻,邓禹笑人!”汉朝邓禹年二十四时,已经担任司徒了。

他又作诗抒自己的怀才不遇:

“种兰忌当门,怀玉莫向楚;

楚少别玉人,门非植兰所。”

每当朱雀航打开时,在朝中任职的官员或商旅行人都会拥塞在那里,但一旦三公九卿这些达官显贵到来时,职位低下的官员和商旅行人都要站在一边避让他们。每当此时,他就会用手捶击车壁板感叹:

“车前无八驺,怎能称丈夫!”驺,是为显贵们驾御车马的人。诸公、诸从公,朝廷都给驺八人。

江州应出天子,这不就是指彭城王吗?于是孔熙先就密怀报效彭城王之志。可是自己地位卑下,难成气候。他一直在探听细察,他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这人当然得是地位显贵之人。经过几年的不懈努力,他终于找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左卫将军兼太子詹事范晔。

范晔身高不足七尺(一尺约24、5厘米,七尺约171、5厘米),肥胖且黑,秃眉鬓。他善弹琵琶,且长于创作新曲。他所弹奏的新曲,颇有韵味,但他并不常弹,一般人更是难得一闻,即使是皇上也是如此。皇上听说他善弹新曲,几次让人在他面前婉转地表达此意,但他都装做不知,终不肯弹。

有一次侍奉皇上宴饮,皇上正在兴头上,就对他说:“我唱,卿弹。”他这才不得已奉旨,但皇上歌一停,他就立即止弦,似乎多弹奏一个音符他就会短了一分志气。还有一次,皇上正在宴饮,他入殿咨询事务,侍立于侧的徐爰就对他说:“皇上上次听了詹事的新曲,称赞不已。今日正巧詹事前来,可为皇上一弹新曲以助兴。”侍从忙拿来琵琶,他却推而不受。皇上就对他说:“今日为欢,卿何必吝惜一曲?”他回答道:“君举必书,哲王之所慎。臣虽鄙陋,但身为国家大臣,腰绂冠冕,鸣玉殿省,岂可令臣操执丝竹,以行伶人之事!若释朝服侍私宴,臣不敢辞。”一席话,义正词严,说得皇上也颇为尴尬。这是孔熙先身历亲见,于是孔熙先就暗中佩服他,以为朝中要员,除了人们称之为“颜虎”的颜延之会有这样的作风,他人莫及。

范晔能如此,也与他心怀怨愤有关。刘湛被诛、殷景仁病亡以后,刘义隆深为信任且重用的大臣是范晔和侍中兼右卫将军沈演之,两人分担左、右卫,这是掌管御林军的要职;两人又同参机密,是皇上的左右手。和殷、刘时一样,在对待两人的关系上,刘义隆似乎有所倚重:两人虽并受器重,但每被引见,范晔若先来,必须等到沈演之来了才一道入殿,而沈演之若先来,常先被召引入内。久而久之,这就让范晔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