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流露弄得颇为感动,连一旁的仰妃也对钱惟昱的仁孝有了更深的赞同。
钱弘佐稍微喘息了几下,继续低声说道,“江边的事情,寡人已经听说了,你很有孝心,但是以后自己也要多加保重,凡事不能冲动,要是哪一天……”
钱弘佐原本想说“要是哪一天父王不在了”,但是一看眼前儿子还没彻底忍住垂泣,这种不吉之言说出来怕是不仅钱惟昱会憋不住,连仰妃都要垂泣,于是便强自忍住下半句话不说出来,略一思索,硬生生转到另一个话题上。
“吾儿可知今日父王为何不封锁落水的消息,还命人知会诸位宗室兄弟么。”
这句话也只是钱弘佐有话没话故意岔开话题才说的,发问前本没有深思熟虑,也没指望钱惟昱能回答出多么精妙的答案来。
钱惟昱眼珠子微转,官面上的理由钱弘佐刚才在平息钱仁俊和胡进思的争议之时已经说过了,自己也不好表现得智商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因此只能是顺着官面理由往下说。
“父王恰才不是说,为了安定大家之心,免得大家过于担心么?如果不露面不公布的话,等到众人日后不见父王召众臣议事,只怕反而会对父王的状况产生怀疑。”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你如今虽未成年,但父王今天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式册立你为世子,顺便一并授你一个刺史或者节度副使的虚衔。你今日有救父之功,便是给个内牙军都统的虚职也不会有物议。此外,父王也想试探一下我钱家究竟有没有不肖子弟!”
“父王……孩儿虚岁才十一岁,册立世子倒还罢了,如果授予官职,实在太过年幼。另外,父王所说的‘钱家不肖子弟’,可是……依然对四伯父还有疑心么?”
按照兄弟排行来说,钱弘佐是钱元瓘第六子、也是亲生嫡子中的第二子。在钱弘佐之上,原本钱元瓘还有4个养子和1个亲生子,那个比钱弘佐还要年长的嫡兄便是孝献世子钱弘僔,只不过钱弘僔活得比老爹钱元瓘还要短,没能活到即位的年纪、十八岁不到就急病死了;所以才有了后来钱弘佐即位当吴越王。
至于钱元瓘其他4个更加年长的儿子都是养子、继子。钱仁俊在钱元瓘的四名养子、继子中排行最小,所以钱弘佐按理该称呼钱仁俊四哥,钱惟昱自然要称呼钱仁俊四伯父了。
“是父王对不起他……按说,不该再疑,可是就算四哥忠义不贰,我毕竟还幽禁了他两年,也削夺其官职爵位,他要想不生怨恨,实在很难……得。”
钱弘佐原本是说完这个“难”字就算一句话结束了,结果拖了个长音之后勉强加上一个“得”字,生在诸侯之家,吴越宗室兄弟之情能有今日的亲密已经非常难的,远超十国中的其他诸侯,可是要想做到彻底全无芥蒂,又谈何容易?
只是本着不忍教坏了小孩子、让自己亲生儿子太小年纪就接触到人生亲情的阴暗面,钱弘佐才在这句话最后刹住、加了个“得”字,那意思就完全变了。殊不知他那儿子的身体里早就有一个目光如炬看透世情冷暖的坏种,把他的一切做作看在了眼里。
“父王,今日四伯父坦诚前来探望病情,且举止毫无迟滞,实在可见其出于至诚并无怨念。父王自以为曾经幽禁他两年、削夺其官职乃是有负于他;殊不知在为人臣者看来,君王能够不顾自己脸面坦然纠错,平反旧案,对他已经是大恩浩荡了。
四伯父是磊落之人,如今父王身体欠佳,正该笼络他作为反面典型、以稳我吴越人心。曹操赦张绣,刘邦用雍齿,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你说什么?”钱弘佐的眼睛瞳孔骤然缩放了一下,眼神也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聪明,读书和心思都是极好的;可是一直没觉得他居然能有如此见识。毕竟对于十岁孩童来说,认识宫廷斗争的险恶还是早了点儿……如今看来,这个儿子显然比钱弘佐自己以为的还要早慧得多,倒是自己此前没有察觉了。
钱惟昱知道此时不是藏拙的时候了,如果父王一直病恹恹的等死,那么自己一定要在这几年就抓住机会为国建立一些功勋,获得一些人望和嫡系势力以备退路。
“韬光养晦,那是对外人用的;对于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己的至亲,还有什么好藏的呢?就算父王觉得自己一下子多智近妖,难道还会因此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不成?”这就是钱惟昱此刻的心中写照。
不过,半个时辰之前,钱惟昱也还只敢确认他父王属于“绝对不可能出卖他的至亲”范畴,对于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