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也早布有后手,是与曾在袁春平攻襄樊城那一日护佑茅山道信谍平安离去的阙晚空阙大侠做下的约定,自阙大侠目睹那一日鬼城猖獗之后,便有心除去这为祸一方的城池,一秀表示赞同,于是便有了白衣僧入城一事。
就在砍马刀逼近一秀之际,强横力道直冲而来,将那不可一世的守城帅也给逼回了城头,他在城头踉跄站稳脚跟,庞大魔鬼身躯方褪去,就已有个人站在了他身侧,手搭上他肩头,轻声道:“抱朴,你受苦了。”
孔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人,嗫喏道:“恩师?”
来人是位身形瘦弱的老妪,发丝花白,年岁近百,可从方才出手阻拦孔作来看,老当益壮。
老妪笑起来,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褶子堆满脸庞,轻声道:“抱朴,三百年了,难为你还记得老婆子。”
孔作眼眶泛泪,深作一揖,“当年守城战一别,以为就是诀别了,再见恩师,心中难言。”
老妪笑中带泪,摸摸他的脸,无奈道:“那么多年,真真是苦了你。”
孔作道:“谈不上苦,只是心有怨怼,放不开。”
“三百年,也放不开?”
“正因为三百年,所以放不开。”孔作转头望向城外,道,“恩师,我受过的苦,过去就过去了,可是,对于这座城而言,永远也过不去。你要想劝我,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老妪惊诧,惊觉他手中已攥紧砍马刀,刚要出声,一刀挥下!
温如是大叫,闭上眼睛不敢看这弑杀亲师的一幕,老妪也措手不及,还手也不及。
因她从未料想记忆中的弟子竟会屠刀相向,因她从未料想三百年竟会将一个人改变如斯。
温如是早吓得不知所措,耳中忽听一秀喊起来:“书生,随我杀敌!”
他睁开眼,就见到一秀早挣脱了束缚,如猿猴般攀上城墙,在孔作挥刀刹那,已然探出手来,用力握住砍马刀,另只手力道更沉,一拳捣向孔作小腹。
孔作何许人也,岂能叫他近身,迅猛弃刀,转而向城头窜去,不料脚下一沉,原来叫温如是拖住了脚腕,给牢牢抱住,无法走脱。
孔作怒极,“找死!”魔鬼目再度覆上脸庞,一双大手有如遮天蔽日般,就要碾死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一秀瞪一眼怔怔无言的老妪,不再管她,达摩棍早叫狄鹰暗中藏在城头一堆柴草中,招手便来,一棍抡上。
这一棍结结实实抡在孔作脑袋上,将将登临的魔鬼目瞬间褪去,孔作又恢复人身,难得时机,一秀不可放过,窜上城头,一式韦陀献杵,一棍捣向孔作胸膛。孔作仰面倒下,一秀紧随而上,再出一脚,直将他踹入墙内,咳出一口血来。
一秀沉腰坐马,摆好金刚伏魔,喝道,“起来!”
这和尚明显动了肝火,温如是瘫在地上喘粗气,惊讶地盯着一秀瞧,记忆中,这尚是首次见和尚发火。
难得。
少见。
孔作爬起来,未伤根本,魔鬼目迅猛爬上脸庞,人也变作恶鬼模样,话不多说,挺身来攻。
一秀怡然不惧,一棍挑中他手腕,手腕一麻,却不影响孔作,另只手笼罩于魔雾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箍住一秀脑袋,手上用力,意图捏碎和尚头颅。
一秀身子微转,达摩棍格挡他手腕,就势一拧,将孔作向自己身前拉扯,孔作欲后撤,一秀遂了他的愿,松手,就在孔作后撤之际,一秀补上一记达摩棍,将他打趴在地。
黑雾包裹孔作,他也如颗炮弹般再度扑来,一秀微微扎下马步,气势沉凝,棍子精准击中孔作脑袋,将他再次打趴下。
孔作怒极,双手插于地下,借力弹跳,可碎金裂石的一双大手来抓一秀,一秀速度极快,相较之下,孔作则慢上许多,所幸有魔雾加持,反应快上许多,就在一秀绕行身后挥棍之际,叫他快速躲了去。
身处战场外,温如是瞧得分明,忍不住笑道:“传闻中的守城帅也不过如此,叫个和尚给处处紧逼,显然落了下风!”
孔作怒目相向,早有想碾死这喽啰的念头,奈何一秀逼迫太紧,无法腾手收拾小兔崽子。二人在城头一通斗法,饶是一副魔鬼体魄,捱上几棍子也吃不消,若无魔鬼目加持,只怕早晚要死在这和尚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