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剑尊小乘大典,尔等不可轻漫存幸,值此时刻,需以万分小心应对,要知……天下万宗来贺,问天宗不可出一丝差错。
一定要做好各峰乃至宗外百里烟云渚的安全探正之察。”
夙殉对着下跪伏地属下道,他的声音平静,听起来很稳,但近百年跟在他身边的亲信,却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一丝不同,这丝不同并不明显,亲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或者是明日的小乘大典太过重要,重要得问天宗的空气中仿佛都在紧绷,每个人的心里,沉沉地压着什么。
没人会反驳夙殉此时的话,于是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头,答道:“是。”
回答之后,屋内却是陷入了沉默。
诡异的沉默。
后方的人轻轻抬头,看见坐于正中一身紫白垂棠纹仙袍的夙殉眉目如乌云幽幽,拧起了眉,望向窗外。
那人轻轻回头,却见一抹衣角划窗而过。
还没有看清飘衣的主人为何,便听见夙殉道:“你们都下去吧。”
这声音所有人都听得出,比之刚刚冷了几分。
这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夙殉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怎么了?夙殉亲信不由微怔看向上方的夙殉。
然而,他也无法从夙殉脸上看出端倪。
待得众人离开夙殉的议事厅,独夙殉一人,他的目光却是更沉了。
然而眨眼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往焉楼,屋内窗边海棠垂枝,随风轻摇,繁花枝头下惊现玉人影。
美人依海棠,容颜艳不似人间物,艳靡得娇春海棠也失色三分,一身青黛浅鸦色星纱罗裙,衬得人如梦如幻。
来人见夙殉出现,表情既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局促,仿佛来人是风,来人是雨,为天地间一物,不惊起眉间一色。
夙殉踩在湿润的草地之上,出轻得几乎不能听见的脚步之声,他的目光盯着眼前之女,唤了一声:“栖鸦姑娘。”
他念着这四个字极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在他的唇间轻轻咀嚼后再缓缓吐出,四音轻吐,延展于空中久久不散,仿佛韵律。
栖鸦轻轻抬眼,看向夙殉,这个问天宗集智慧,权力,地位最高于一身的年轻男子,她的眼睛若天青烟雨染上一层薄薄的雾,让人望之不由地被魂魄吸引。
夙殉藏在袖间的指尖轻动,仿佛有无声的筝曲轻鸣,暧昧的撩拨,禁忌的诱惑,某种隐秘的浮动在两人间轻轻荡漾……
栖鸦行礼,她的一举一动,皆带着让男子销魂的韵律,一如人们对于“流茧”
的印象。
她仿佛刻意地克制,但那袖子里露出如玉笋般的兰花状指尖,与衣领不经意透出来的羊脂玉天鹅颈,皆有一种任男人蹂躏的欲碎感,每一分每一度,皆是那般地恰到好处。
有些女人,天生便是能让男子生起无法控制的一半怜惜,又一半欲摧残的欲望,这样的女子,如同罂粟般引人沉沦,也是最使人致命的。
夙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栖鸦仿佛此时才知自己误走了不该走入的区域,微微有些赧然地半垂下头,又低敛着眉,从夙殉身边交错而行。
当她的身影要越过夙殉而去之时,夙殉袍袖缓缓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于是她的脚尖轻点,停住了步伐,如蝶翼般浓厚的眼睫轻轻扇了扇……再抬眼,如月朦胧的眼神对上了夙殉敛华沉沉色的凤眸。
对视之后,却没有人打破沉默,夙殉沉默,而栖鸦在等他开口。
夙殉最终缓缓开口:“栖鸦姑娘可能答我一个疑问?”
栖鸦似乎没有意外夙殉这句话,轻轻地接上,“夙公子请言。”
“栖鸦姑娘自尘间而出,见惯世间万情百态,不知修真界与人间界,对于情之一事,何异何解……”
栖鸦抬眸,眼神如清湖盈月,辉辉岚盈,直视进夙殉的眼底,情绪却是诡异的无波,通常的凡尘之人,见着夙殉这般地位之高的人,不可能是这般的眼神,然而自这位栖鸦姑娘出现在问天宗,无论是对于高高在上的天剑神尊,还是普通问天宗外宗弟子,她皆是这样的眼神,所有人,似乎从一开始就默认了栖鸦这个凡人的态度,仿佛她本是这样,应该是这样。
她看着夙殉,声音轻轻:“夙殉公子是想说我出身风尘,是么……”
她的声音仿佛没有力量,又像是在指责。
夙殉眼神却是无波,声音与她一样轻:“栖鸦姑娘误会了。”
栖鸦轻轻勾勾嘴角,道:“出身风尘,自然便是被人轻贱的,无论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