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六章 黄昏(下)(2 / 3)

嫡策 董无渊 2081 字 3天前

愿意让胞妹含恨而终。冯驸马是三娘心心念念如意郎君,用手段想嫁给他,可事到如今三娘未必不怨冯驸马不顾旧情,大义灭亲。臣妾从大觉寺出来时,满脑子官司,想了又想——若臣妾至此境地,想见谁?自然是难以放下人。又忆及曾有耳闻,先帝时,临安侯曾崇文馆与王孙公子一道念书,少年郎与娘子之间情意,旁人又怎么猜得透?”

行昭感到背上冷汗直冒,低低沉下头来,却见窗棂外天儿还没完全沉下来,天际处尚还存留一方火团儿似红。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对女子而言,或许尚未涉足人世险境年少时光,才是难忘”方皇后神色怅然,语声婉转地既是解释,也是迷惑,“我是三娘嫂嫂,您是她胞兄。您两难。我又何尝不是两难。应邑铸下大错,不惜构陷方家,一面是娘家,一面是夫家,我向着哪一头也不应该,可看应邑哭得肝肠寸断,泪眼婆娑,我一颗心又软得化成了一滩水。全了她心愿,让应邑能瞑目,也算是咱们唯一能为她做下了。”

几十年夫妻。纵然已经没有了情爱,方皇后仍旧靠着手腕与对皇帝了解,六宫之上立于不败之地。

行昭手扣窗沿上。夫妻间不靠情爱也是能活,只要一方够聪明,能句句话都挠到对方心坎上。

皇帝感触顿生,半晌未言。

“向德明你悄悄去临安侯府,请临安侯立即往大觉寺去。你机醒着点儿。”

向公公应声而去。

终是一锤定音。

行昭长长呼出一口气,扯弯嘴角笑成一轮弯月,冯安东引出应邑和梁平恭,梁平恭死让应邑非死不可,应邑引出贺琰,然后呢?细细一想。心头那股像软刀子肉上磨磨蹭蹭地割又上来了,冤冤相报,生死不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母亲死她跟前,推波助澜地让她父亲身陷迷局。

行昭笑敛了敛,母亲死让她从重生中真正长大,算计贺琰却让她一点一点地成长中老去。

彼时凤仪殿陡然安静得像陷山岭中大觉寺,可深处闹市临安侯府却被压抑一片混沌与暴怒中。

“白总管带着一队车马到山西府来给我送礼时。我便诧异,却仍旧看你与太夫人颜面上留了他们几日。既帮忙打理行馆食宿,又是赏饭又是赐酒,到后还拿了令牌开了宵禁,给放了行,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京城里来。”

别山馆院里竹影幢幢,内有男声清冷却暗含愤懑,“送来两车礼,又怎需一百来号人倾力护送?阿琰,你我至交,何必拐弯抹角。世间诸情怎么就会这般巧?车队告辞前一晚,梁平恭便山西府内遇袭!阿琰,我从未想过你也会对我使阴招!”

烛光浅淡,于窗棂之前,挺身而坐,将才平朗出言赫然就是定京碧玉,赵帜。

于其旁者,着青布直缀,素手摇扇,眉目轻敛便是当今临安侯,贺琰。

“阿帜,何需急于下定论?”,贺琰未有踟蹰,似是成竹胸:“你有何证据就是那一百来号人击杀了梁平恭一行?你没有,皇帝没有。皇帝查下去也只会查到我临安侯家给远山西府姻亲通好之家送了两车礼,以慰赵大人思乡之情。梁将军遇袭之时,护送土仪兵士可是住山西总督安排驿馆里,喝着山西总督赐下来酒,吃着您赏下去宴呢。阿帜,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理由去击杀梁平恭?皇帝再怒,也只会怪责你没将北池山那一众匪类治好罢了”

灯下有佳人,贺琰高挺鼻梁旁侧下光影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蝴蝶。

“阿琰,你总算变成了那个你想成为人”赵帜怒极反笑,“梁平恭怀里信我不敢拆,死前口里话却让我心惊胆战,我没你那个胆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给皇上。贺家经营了多少年,养下了多少死士,你我心知肚明,我虽不明白你为何要击杀梁平恭,却仍旧笃定那一百来号人时精挑细选出来,他们绝对有本事做到全身而退!如今被你下了个套,阴到了沟儿里,我认了。你却扪心自问,可对得住我们往日情分!”

贺琰垂眸轻轻一笑,走投无路,是谁?就是他,应邑尚且念及旧情,顾怀着他,梁平恭却没有道理不将他咬出来,梁平恭不死,他迟早要完!

索性鱼死网破,尚且自生难保,又何必再去顾虑他人死活!

赵帜一语言罢,静候片刻,未听贺琰接话,气得拂袖起身,将行至门廊,便听见了白总管轻叩窗棂声音:“侯爷,向公公过来了,二门候着您呢”

赵帜大惊,反首望向贺琰,却见其人亦面容惶惶,又听贺琰语气极连声问询:“可是宣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