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七章 诀别(2 / 3)

嫡策 董无渊 2134 字 3天前

人通过楼梯,偏过身去,躬身示意贺琰先行,待贺琰步步地手头扶着扶梯往上行后,向公公想了想,朝后头跟着两个内侍挥挥手,便扭头跟后面上去了。

“左厢头处那件屋子就是您今儿个要去地方,奴才就廊口候着您。”

向公公将声音压得低极了。

贺琰却觉得振聋发聩,他掌心发腻,他能感到他面上发烫,一步一步地往里挪步,大觉寺无论哪个地方都是灰扑扑一片,高高悬挂廊间悬梁上惨白烛光投射下几道白晃晃影子,他几乎想转身荒而逃,他未来他豪想就像这一条狭长游廊,一眼能望得到头,可头处只是一堵坚实却腐朽墙。

答案呼之欲出了。

贺琰停那扇雕着莲印菩提门前,他甚至能看到细缝中铺天盖地而来微尘,微不可见地轻轻拧住了眉头,终是深吸一口气,将门一把推开。

亮堂堂光便从门间缝隙中窜了出来,从一条细缝变成了开阔敞亮。

贺琰负手于背,神色复杂地看着半坐妆奁之前。手持菱花镂空铜镜描眉抿肪那个女子,是应邑,眉青如黛,唇红似火,高高挑起丹凤眼流转百变,后定了他眼里。

“阿琰,你来了。”

清清泠泠一句话,得熟稔异常,好像常常缠绕舌尖上,时时演练。

贺琰迅速朝廊口回望。步踏入房内,门“嘎吱”一声阖得死死。

应邑身形微侧,静静地看着他这一串动作。她手已经握不住那支轻飘飘螺子黛了,索性轻颜娇笑,面有赧色地软绵绵地递给贺琰:“阿琰你帮我画眉吧。‘吏如初日,得妇美行云。琴声妄曾闻,桃子婿经分。娥眉参意画。绣被共笼熏’”

话儿得越来越轻,应邑见贺琰并不接,手亦垂得越来越下。

“我傻了多少年啊,原以为我们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你执笔作画,我红袖添香。你行书作册,我织就锦衣”应邑笑了起来,一连番折腾让她瘦皮包骨头了。一笑,颧骨便高高地突了起来。

贺琰侧眸垂首,不忍再看。

应邑却哀哀地笑出了声儿:“我多傻啊,你能为了家族与权势弃我一次,又怎么可能没有第二次呢?我曾想。你将权势与地位看得重,那也还好。至少我还排第三位,可我却没曾想过你会毫不犹豫地负我,不仅负我,还砸了一块儿重石头下来我大觉寺里住下这几日,庙里每敲一次钟,我便浑身上下都发冷发抖,这都是我该得,我不知道方福”

“应邑!”

贺琰提高声量打断其后话,重而转身将门掩得死死,又步朝应邑走去,摁下其肩膀,压低声音:“往事切莫再提!大觉寺是佛门圣地,菩萨是慈悲为怀,任你犯下多大罪孽,菩萨都会谅解你!”

应邑不可置信,瞪圆了双眼,猛地抬头,第一眼便将贺琰惶惶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应邑狠狠眨了眨眼,一大串泪便直直砸了贺琰手上。

事到如今,贺琰担心地仍旧是话儿会不会被外面人听见!

应邑扯着嘴角想露出一点笑,眼泪却卡眼眶里再也流不出半滴,她还期待着什么?她还憧憬着什么?这就是她想踩着别人尸骨得到爱情和良人?笑声震耳欲聋,却满是凄厉,怀着期望就像一柄利刃狠狠地朝着自己捅了过来,顿时便鲜血直流!贺琰啊,你又何必当初给我希望与寄怀,如今弃之如敝屣,当时却珍之如异宝

不,他从来没有珍重过她,毒杀方福是她主意,伪造信件是她主意,连后承担罪责也是她!贺琰多无辜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必要与关键时候推波助澜了,只是她耳边吹了吹暖风罢了!

贺琰紧紧地扣应邑臂间,紧张地看着她,看着她到底会出什么来。

哪知半晌之后,应邑渐渐地止住了笑,喘着粗气地瘫贺琰怀里,又挣扎着起来,身子扑倒桌前,满脸是泪地,几近疯癫地口里轻声呢喃:“上好龙井,阿琰喜爱喝龙井茶了,阿琰喜欢喝我泡龙井茶了”

一道,手上一道颤颤巍巍地执起桌上茶壶,又颤颤巍巍地分出两个杯盏来,一杯接着一杯地斟茶,亮褐色茶汤洒铺着绛红色麻浆布罩子上,不过一会儿便氤氲成了一团深重雾。

应邑咧着一张嘴,摇摇晃晃地将茶盏递给贺琰,带着祈求与乞讨:“阿琰,我亲手泡大觉寺主持铁石心肠,我求了她三次,她才肯给我这点茶叶你尝尝”

贺琰艰难地将头往后缩了缩,手往前伸出几分,指尖刚刚挨上轻薄茶杯,却听应邑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