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往城内淌。穿麻鞋的武者踢到路边的虎形石墩,忙不迭扶住险些滑落的行囊;戴帷帽的女子抬手拢住被风吹起的面纱,露出腕间缠着的虎骨手链。青石板路缝隙里钻出几丛嫩草,被他们的靴底轻轻碾过,草叶上的露珠滚落在刻着虎纹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朝阳终于挣破云层,把金辉泼在\"虎踞\"二字的匾额上。学员们顺着路往城内走,有的伸手摸了摸城墙砖上经年累月磨出的凹痕,有的低头数着地砖上交错的虎纹——三爪的是新兵道,五爪的通向学宫。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叠在那些沉睡了百年的虎形浮雕上,像一丛丛破土的新芽,往这座以勇猛闻名的国度深处,悄悄扎下根去。
虎牙城的晨钟刚落,东西两市已飘起数十面赤色旌旗。青壮们攥着户籍木牌挤在征兵台前,玄甲兵卒扯开嗓子清点人数,木台上的虎符印泥染红了半打竹简。\"我儿去年在西疆立了功,今年该我去!\"铁匠老张把铁砧上的火星敲得四溅,他身后的少年们正用红绸缠紧长矛,枪尖映着朝阳亮得晃眼。
兵器坊的青铜熔炉映红了工匠们的脸,总领将图纸拍在案上:\"这玄铁长枪要赶在霜降前造三千杆,每杆都得刻上'卫土'二字。\"墙角的铜壶滴漏里,水珠正顺着刻度线急促坠落。
城郊的田埂上,农妇们挑着饭担往水渠边赶。新麦已在田垄间泛着金浪,孩童们提着竹筐跟在后面拾麦穗,竹筐沿上还插着几支野菊。\"把这筐新米送往前线粮仓。\"老农夫用袖子擦着汗,望向官道上西去的粮车,车轮碾过土路上的车辙,扬起的尘烟里能看见\"军粮\"二字的封条。
暮色漫过城楼时,宫门前的石碑下又堆起半人高的竹简。有书生在烛火下誊抄策论,有货郎清点捐给伤兵营的草药,穿粗布短打的脚夫们正把新铸的箭镞搬进武库,甲叶碰撞声顺着风传得很远。守城门的老兵摩挲着腰间虎形令牌,听见城墙下传来孩童的歌谣:\"虎国虎,万民心,一人一块砖,能筑千丈城。\"
虎贲台下的青石广场上,杏黄色的招募旗在晨风里猎猎作响。公告牌前挤满了攥着文书的年轻人,他们靴底的泥点还带着千里奔波的风尘——有挎着玄铁重剑的关西壮汉,有腰悬竹笛的江南书生,甚至还有几个披着兽皮、足蹬草履的南疆少年。
\"听说了吗?这次要选的是御林新兵,直接归镇北侯调遣。\"穿粗布短打的少年踮脚张望,腰间箭囊里的雕翎箭随着人群晃动。他身旁的青衣女子突然按住腰间佩剑,剑穗上的银铃发出细碎轻响——三个佩着狼头腰牌的巡防营士兵正拨开人群,将烫金的\"武试规则\"木牌钉在公告栏旁。
正午的日头晒得青石地发烫时,校场东侧已排起十条长队。穿赭色号衣的老兵用朱笔在名册上勾画,不时抬头打量排队者的身形:\"臂膀有疤的那个,站到骑射组去。戴方巾的书生,去策论营登记。\"突然,西首传来一阵喝彩,只见一个赤膊青年正将青铜鼎举过头顶,鼎沿凝结的水珠顺着他虬结的肌肉滚落,在地上砸出深色的印记。
暮色四合时,临时搭建的帐篷已连绵成一片营地。篝火堆旁,有人用树枝在地上推演兵法,有人借着月光打磨枪尖,还有个瞎眼老妪正为排队求医的少年包扎伤口——她袖中露出的虎形玉佩,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暮色沉沉,青藤巷的公告栏前已围得水泄不通。泛黄的麻纸上,虎国招贤令的墨迹犹带墨香,末尾一行小字在灯笼光下格外醒目:\"凡精通算学、格物、化工者,亦在征募之列。\"
穿粗布短打的书生攥紧了手中算筹,指节泛白。他昨夜刚解出《九章算术》里的\"均输\"难题,此刻那道算式仿佛在眼前活了过来,化作招贤令上跳动的墨迹。公告栏旁,卖灯笼的老汉踮脚张望,看见自家小子正蹲在石墩上,用木炭在地上画着奇怪的齿轮图形——那是虎国新式水车上的机关,半月前才随商队传入城中。
更夫敲着梆子走过,见众人不散,便凑近瞧了瞧。当看到\"化学器皿匠人优先\"几个字时,他想起城西药铺的老掌柜,前几日还在抱怨虎国商人高价收走了他新制的曲颈瓶。
夜风卷起地上的算草纸,纸片掠过一个青衣女子的裙角。她袖中露出半块透光的水晶棱镜,折射着远处酒肆的灯火,在招贤令上投下一道小小的彩虹。
晨曦微露时,古武学员们已集结在校场。为首的玄衣老者负手而立,腰间佩剑在薄雾中泛着冷光:\"虎国之行,非比寻常。记住,你们不仅是武者,更是师门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