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的雇佣兵生涯早已将他的泪腺连同他大部分的情感一同摧毁。他习惯了用沉默来消化一切。
但此刻他的沉默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要来得更加沉重。
“妈。”
许久许久。
他才在心里无声地呼唤出了这个阔别了十八年的称谓。
“是我小铮。”
“我回来了。”
晚风吹过山岗松涛阵阵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告白。
“对不起,我来晚了十八年。”
“这十八年……我活下来了。活得还算结实。所以您不用为我担心。”
他没有说那些在泥浆里翻滚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在生与死的边缘疯狂挣扎的日日夜夜。他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向她汇报着一个最基本的结果——我还活着。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很好。就是很想您。”
“爸爸他也很好。只是头发白了很多。他把您的照片放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每天都会看很久。”
“姑妈小姨舅舅他们也都很照顾我。我们……一家人都很好。”
他像一个远行归来的游子絮絮叨叨地向母亲汇报着家中的一切。他要让她知道她用生命去守护的这个家依然完整且温暖。
汇报完家常他的声音在心底沉了下去。
“当年的事我都清楚了。”
“是林家做的。爷爷已经替我们报了仇。他们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但是……还没有结束。”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那股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凛冽杀意在这一刻在这片只属于他和母亲的绝对空间里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滞。
“那条当年从网里溜出去的毒蛇回来了。”
“它换了一层更厚的皮给自已取了个名字叫‘暗影基金会’。它以为躲在资本的后面就没人能认出它。”
“现在它把它的毒牙再一次伸向了我们的家。它攻击了姑妈的公司它想毁掉您和爸爸还有爷爷我们所有人珍视的一切。”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碰着照片上母亲冰冷的脸颊。
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但他在心中立下的誓言却重逾万钧字字都带着血与火的味道。
“您放心。”
“十八年前我才六岁我太小了保护不了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您……”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那段被尘封的血色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十八年建立起来的坚冰。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将那份足以撕裂灵魂的痛楚强行压了回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绝对理智。
“十八年后有我在。”
“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我们的家。”
“无论是谁伸过来的爪子我都会一根一根地给它剁掉。”
“无论是谁亮出来的毒牙我都会一颗一颗地替它敲碎。”
“我向您保证。”
这是一个儿子的告白。
也是一个战士的宣誓。
他终于完成了这场迟到了十八年的心灵告别。他不再是那个在车祸中无助哭泣的孩童。他是这个家族新生的最坚硬的利刃与坚盾。
说完这最后一句他缓缓地站起身。
山间的风更大了。吹动着他的衣角也吹动着百合花洁白的花瓣。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母亲那永恒的温柔笑颜。仿佛要将这个笑容永远镌刻进自已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毅然转身。
没有丝毫的留恋与迟疑。
他的脚步坚定而又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宿命的鼓点上。
回到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而是拿出了那个加密的通讯手机。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精准地敲击着。
“毒蛇把‘暗影基金会’的所有资料包括但不限于我们以往所有与其相关的任务记录财务分析人员构成猜测……所有的一切整理打包最高加密等级发送到我的个人终端。”
“幻狐、蛮牛、幽灵。”
“准备一下。”
“我们要开始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