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深居宫中,不可能真的把每个案子的卷宗、案犯、证据,都亲自看一遍,所谓复核,早已流于形式。
偏偏这案也不如小白杨案出名,连基本的印象都没有——当然,他并不知道,事实上,荷花案历史上翻案,也并非三法司良心发现,而是“都人竞称荷花儿冤,流闻禁中,帝大怒”,因为是靠万历皇帝淳朴的是非观翻的案,所以并不值得士林传唱。
朱翊钧摇了摇头:“几名刑曹如何处置?”
王应选省略了廷鞠的过程,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审夺该案流程来看,南京刑部尚书翁大立、五城兵马司把总张国维,明知冤屈,刻意掩盖;而大理寺卿王三锡、佥都御史徐一忠,则是迎合上官,炮制冤案。”
“元辅要以谋杀之罪,诛杀翁大立、张国维。以渎职不法,流放王三锡、徐一忠。”
“一些老臣以为应当小惩大诫,文华殿上还在为此争执。”
朱翊钧听了这个结果,倒还算满意。
争执不下就对了,到了大家上上票,皇帝再出面做个决定,便顺心如意了。
这也是如今张居正不可或缺的原因。
申时行和王锡爵到底入阁时间太短,威望不够,经常被汪宗伊、潘晟这些老臣顶得下不来台。
只有张居正能压住这些老古董。
当然,并不是说老臣不对,只是做事的方式方法一定会有分歧。
老臣们念着翁大立为大明立过功,替皇帝流过血,朱翊钧却只看到这厮明知真相,还故意炮制冤案,戕害无辜。
有功?有功一样得对这厮使用炎拳!
朱翊钧摇了摇头:“不是议得差不多了么,元辅下午还要议什么?”
他大致能猜到,只是迫不及待想确认一遍。
王应选低着头:“元辅由荷花案借题发挥,炮轰三法司,而后又直言朝中山头林立。”
“着部院堂官下午到会,自查自纠,相互诫勉。”
朱翊钧长舒了一口气,好先生,好眼力!
他确系就是这个意思。
朱翊钧满意之余,又有些怅然地缓缓靠回椅背上。
自从南郊祭天,贬黜了上百朝臣之后,朝中,或者说文华殿的廷臣,尽数是支持变法的新党。
但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剔除外部敌人之后,内部相应地,就显现出一些不好的苗头。
能走到部院堂官位置上的新党骨干,都不是什么尸位素餐的人物。
除了他这个皇帝,这些英杰骨干们,也都在思考和积极探索新政的方向。
人和人总不可能是完全同频的。
应该说,在探索过程中,这些国家袖领之间出现不同的思路是正常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关键在于,有了不同的思路和分歧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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