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把鞋湿了,自己抓着路边的草滑到河沟里,让李娘子站在上面等她捡满了一筐帮着提上去。
黄大娘拿的筐子有点大,等捡满了一筐,玉娘蹲着使了浑身力气也提不上来,把下面托举筐子的黄大娘累得汗珠直滚。
玉娘劝道:“黄大娘算了,把石头倒了一半,我就能提上来了,再说一整筐这二里地你提回去也够累的。”
黄大娘叹气道:“这一筐石头也铺不了脸盆大的地方。从院门铺到屋前,再加屋檐下,怕要捡到过年才够。”她其实想劝玉娘别折腾了——下雨不出门就是了,北地又不常下雨,何必费这力气?再说捡石头费劲,饼子都要多吃两个,实在不划算。
山脚下一个在垮塌房子的院子边拔草的年近三十岁的温秀才,见到一女子一直蹲在河沟边也不走,想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摔到河沟里了,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农妇在河沟捡鹅卵石,河沟上面的女子虽说头包的只剩一双眼,但是穿着八九成新的细棉布衫,露出的手白皙柔嫩,一看就是被人伺候的主子,只是一看也不像小姑娘贪玩捡石头,怎的会两个女子来捡石头,而且一看筐子就很沉,忙蹲下对黄大娘道:“大娘,你站过来点,我帮你提上来。”
等把一筐石头提到路边,黄大娘抓着河沟边的草,脚蹬着坡让玉娘拉了上来。黄大娘一爬上来,兴奋对温秀才道:“哟,这位郎君是宁州人吧?我一听口音就听出来了。这么巧你也能分到沂州来。”
温秀才彬彬有礼道:“晚辈是宁州人。”随即转头又给玉娘行了一礼。
黄大娘道:“你怎的选个靠山脚的地方落脚啊?这地人家少。”
男子笑道:“当时落户选地的时候,觉得在山脚,柴火方便。”他自然不能说北地要是干旱,抢水能打破头,他是带着闺女转悠好久,在山脚选了个池塘上边的破旧房子安家,一是他和闺女落户分了六亩地,二是他还活着,三州前些日子登记土地的时候询问过在老家是否还有地,他老家有十二亩地,沂州这边给他换了地契,他一共有十八亩地,他又是秀才,不用交税粮,选这山脚一片地,不用担心水源了。
玉娘看这男子在和黄大娘拉家常,心里发急,一看就是有求于人或者心怀不轨。玉娘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身子挺直。年岁约莫三十上下,正是盛年,长得极高,骨架也分明,身形消瘦,此刻裹在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衿直裰里,更显得形销骨立,空荡荡的布料在风中微微晃荡,勾勒出嶙峋的肩胛和窄瘦的腰身。这衣衫一看就是秀才衣衫,如今袖口磨出了毛边,领缘泛着灰黄,到处都透出磨损的痕迹。纵然形容枯槁,也掩不住他原本底子里的俊朗。一张脸因饥饿和奔波而凹陷下去,颧骨显得略高,却意外地衬得五官更加深邃。眉骨清晰,两道眉毛形状修长,带着一丝书卷气。鼻梁高挺,只是唇色有些苍白干裂。
温秀才突然转头看了眼玉娘,玉娘心里惊慌,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水沟。
男子礼貌的询问道:“大娘,你们捡鹅卵石做甚?”
黄大娘见了家乡人,而且一看文质彬彬的就生好感,如今官府分了地,又发了粮,而且动不动就有驻扎的士兵扛着刀巡逻,没人敢抢劫,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书院女夫子的小院子要种菜,从院门到厅堂留了四尺宽的道,夫子怕下雨院子泥泞难行,就打算捡了鹅卵石把留的路和屋檐下都铺了。”
玉娘生怕黄大娘越说越多,温声道:“大娘,天不早了,家去吧。”
黄大娘不上道,“李娘子,还早着呢,起码还得一个半时辰才天黑,你看太阳都没下山呢。”
玉娘只得在心底无奈叹口气。
男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