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招待所以后,肖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招待所门口那惊鸿一瞥,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扎进他心口。
那女人的身形,眉眼,竟与陆丽如此相似,相似到……让他瞬间窒息。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陆丽冰冷的遗体被收敛入殓,他几乎要以为,那场诀别只是一场残酷的幻觉。
夜,沉得如同凝固的墨。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心乱如麻。
关于陆丽,一个他始终不愿深触的念头,此刻在黑暗中无声地啃噬着他——那是深不见底的悔恨。
他本该对她说的,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话。
早该表明心意的……
他已非少年,身处省管干部的位置,再向上攀登,势必要先解决家庭问题,组织上是不会提拔裸官的。
《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明确规定,除特殊岗位需要外,裸官不得列为考察对象。
而如果要结婚,陆丽无疑就是最合适的对象。
她的性情、她的通透、她与他灵魂深处的共鸣……都曾让他暗自庆幸。
就算不考虑她的家世,她的性格、三观等等各方面都跟自己非常契合,两人不说在工作上可以搭档,珠联璧合所向披靡,至少可以守望相助,起码不会干涉对方的工作,更不可能给对方拖后腿。
只是……终究是错过了。
一丝微光似乎刺破了这浓稠的悔意,江晨梦活泼灵动的身影,猝不及防地跃入脑海。
陆丽已逝,他不得不直面内心深处的另一处涟漪——他对江晨梦,亦是心动的。
只是她的身份
思绪如脱缰野马,竟又将他带回了更久远的时光。
初恋沈雪的容颜,清晰得恍如昨日。
十年过去了,岁月的刻刀好像很吝啬在她美丽的脸庞上留下印记,她一如十年前一样,美丽、温婉、落落大方。
十年前的画面,如同失的过山车,呼啸着在他眼前疯狂闪回。
那些甜蜜交织着心碎的片段,那些被青春无限放大的欢愉,和……刻骨铭心的痛楚。
无数个被失眠撕裂的深夜,幻想着心爱之人依偎在他人怀中的景象,那剜心般的疼痛,至今想起仍让他指尖微颤。
地上散落的烟蒂和空荡的酒瓶,曾是那段晦暗岁月唯一的见证。
还有……坐在军车驶离校园时,他固执地回望,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冲破人群,向他奔来的那一刻。
那望眼欲穿的等待,最终化作了风中的尘埃。
这一切如今想起来依然难过。
眼眶毫无征兆地湿热起来,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洇湿了枕畔。
他闭上眼。
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
沈雪带给他的那些伤害与痛苦,他不会遗忘,亦无法真正原谅。
但……也无需再记恨了。
曾经炽热的爱与汹涌的恨意,早已在时光的河流中冲刷、沉淀,只留下模糊的河床印记。
他深深叹了口气,再次翻身,试图驱散这潮水般的回忆。
然而,招待所门口那个酷似陆丽的身影,却像幽灵般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种近乎偏执的冲动攫住了他。
黑暗中,他摸索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紧蹙的眉头。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拿起又放下,最终,手指还是在键盘上快敲击,一条信息送给了王大山,让他查一下这个女人。
正准备睡觉,手机响了一声,来短信了。
他本以为是王大山的回信,打开一看却是老同学张硕的,邀请他明晚一起吃饭。
对于这个政法博士,肖北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回信约好了时间后,放下手机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肖北顶着黑眼圈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秘书包山调查的资料。
昨天他安排包山对政法委书记常山野进行了初步的调查,包山办事麻利,效率很高,调查结果一早就放在了肖北的案头。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报告,笑了笑,“这个常山野看来不足为惧。”
包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书记,我倒觉得不好对付,此人行事小心,非常爱惜羽毛,虽然只是初步的调查,但是我已经感觉到这个人的谨慎,几乎无从下手。
我甚至找了平安书记,纪委也不掌握他的任何情况。
想抓到他的把柄,恐怕没那么容易。”
肖北把手里的报告放下,脸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