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是在贾昌衡为二人所设的宴会上。
司马光对吕公著道:“国事已是如此,你就算出山也难有作为。”
司马光主张应该让那些始终主张变法,始终主张攻打党项的新党,自己去撞南墙。
可你吕公著这一回京,无疑是分散了咱们旧党力量。
你回去帮忙,不仅有损于名节,而且无论胜了负了,新党都有说辞。
我们旧党就应该全面撤出,让着他们新党去搞,最后自视其败。等到最后的最后,新党无力回天时,咱们旧党再出山收拾残局,重整天下,彻底肃清变法的余毒。
面对司马光的再三反对,吕公著则忍不住道:“一味闲卧,于世道何补?”
吕公著意思,没错,我虽反对变法,但怎忍看着国家如此衰败下去,自己不尽一点力呢。
就算毁去自己的名节,也要为之。
司马光很失望,他认为要不是你吕公著去为之,换了他人,他一定认为对方是贪慕权位。
从此司马光与吕公著也不通书信。
之后天子数次相召,司马光也始终不肯前往。
想起嘉祐四友中的情谊,他吕公著与王安石已是彻底断交,但与司马光的情谊,不知以后还能顾全吗?
吕公著入朝之后如何不知自己是忍辱负重,为了一个枢密副使的职位,在满是新党的宰执团队中,坚持自己不被认同的看法,一直被孤立被排挤。
但他吕公著仍是办他自己应该办的事,尽他能办的事。
不被人理解,他仍然大力奔走,呼吁不可小看党项。
此刻平夏城大捷在眼前,吕公著仍是对五位宰执道:“诸位说我等都是为了国事,吕某闻之惭愧。”
“吕某见识短浅,不能料平夏城之胜,但仍要为君实说一句,他反对变法,也是为了这个天下家国。”
见吕公著依旧这般说。
章越感叹,路线斗争之难,之残酷,之令人无语,也在这里了。
另一个时空历史到了同为元丰五年永乐城之败之后,天子感叹没有人才,时尚书左丞蒲宗孟道了一句,天下人才半为司马光邪说所坏。
天子盯着蒲宗孟许久然后大骂道,你说司马光是奸邪,但辞枢密副使之事,我至今只看司马光一个人办到过,其他人虽是强迫他也不肯走。
当时天下人心大多归到旧党一边了。
而如今自己虽先后兰州,凉州,平夏城之胜,但持反对之论依旧有之。想要反对什么借口和理由都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也是大把大把,但正如自己所言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但我只要将中间的那派争取过来就好了。
章越则道:“吕公不用多说,你的话我已尽数知道了。”
章越与吕公著相视点点头,然后主动起身捧茶相敬,吕公著捧茶答之,一切话都尽在这一盏中。
我尊重你的立场,但我也有的立场,但我们知道你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国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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