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兵谏(4 / 9)

先帝面前有‘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达’之说。”

    “变法乃自上而下,以身使臂,以臂使掌,以掌使指。”

    “臣劝谏陛下总揽大权,正是要以至高的道义之心压制私欲之心。好比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昼夜苦读一般。”

    高太后失笑道:“老身从未听说有几人,能这般成功了。”

    章越道:“太后有所不知,寒门出身者多是这般苦熬出来的。”

    他心中暗忖,后世多将北宋灭亡归咎于司马光废除新法,却不知哲宗绍圣年间乃至徽宗时期,实则是王安石变法的延续。即便蔡京五度为相十余载,与王安石又有何本质区别?新法之败,根源不在新法本身。

    章越道:“先帝时庙堂上要要变法,但到了地方都是路径依赖,如司马光等官员都反对变法。而身在江湖民众之中也是有不少谈虎色变的。”

    章越娓娓道来,“故而臣以为,从庙堂到江湖,推行新政当循序渐进。“

    他直视高太后:“太后想必清楚,自先帝病重以来,司马光等人主政已近一年,朝野反响如何?“

    高太后心知,司马光上位后罢了保马法,市易法,又罢了蔡确,韩缜等数十名官员。

    下面又打算要罢青苗法、农田水利法、保甲法,方田均税法,同时还继续打压章惇,章越等。

    高太后反问道:“侍中以为呢?”

    章越道:“臣以为要让司马光他们干一干,否则庙堂到布执,制策到奉行,谋断到庶务层面,朝廷政令难以贯通上下,决策与执行必然脱节,长此以往必致朝局分裂。”

    “臣素以为庙堂制策,可以用儒家或法家,但手段一定要是道家。”

    高太后略显困惑问道:“何为是道家手段?”

    章越道:“要么是儒表法里,要么是儒里法表,此即道家精髓,也就是'道'的真谛。”

    高太后恍然,学问虽不多,但也知道,我汉家制度王霸杂之的话,原来这话根本的意思是道家。

    章越道:“敢问太皇太后,何为变法?或者说法家?”

    高太后道:“老身不知。”

    章越道:“熙宁时王安石破兼并,元丰时臣要抑兼并。”

    “破和抑虽说一字之差,但说白了,法家就是要革既得利益者的命,这天下好比一个饼,大家切了重新分,朝廷多少,官员多少,百姓多少。王安石是使百姓那块不动,让朝廷多得些。臣是使朝廷那块不动,百姓多得些,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无论如何,打压兼并势必是刚猛霸道的,手段上不能太急了,要时时刻刻网开一面,有个腾挪的地方。如果逼得太紧,就容易鱼死网破。”

    高太后徐徐点头。

    殿外竹枝上的积雪轻轻摇曳,仿佛也在倾听这番治国良言。

    章越又道:“不过臣的本意还是儒家,通过通商惠工之道,来激发百姓们的自驱力,虽说以利导之,但通过由下至上的法子,来使这饼子不断做大。”

    “但臣既用儒家的里子,就要使法家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