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殿上天子和太后批准,讨伐党项的国策后,章越心底还是有几分打鼓,甚至有后悔的冲动。
颇有‘难道大事就这么定下,你们不再反对一下吗’的想法。
功高震主的道理他不是不知道。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见过不少人,将下面能力最强的人扶上去,结果被对方取而代之。
对方心底从未服过你,将你的提拔视为能力所及,而不是你的提携。
然对于章越而言‘材大古难用,功高忌更多’也是颠不破的道理。
要不是辽国和党项外部威胁存在,自己走不上如今这个位置。
众臣退下后,章越留身。
天子向章越问道:“司空,不知公西征之后,朝政可以委托给何人?”
垂帘后的皇太后亦道:“章卿试言。”
章越差点脱口而出。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
不过这只是想想,章越道:“眼下右仆射之位空缺。”
“门下侍郎苏颂可为右仆射、尚书左丞黄履可为门下侍郎、至于尚书左丞……臣举荐御史知杂事范纯仁!”
天子闻言讶然,他虽是十四岁的少年,但身在宫中整日与章越这般善于玩弄人心的大臣打交道,心智成熟过人。
他当即问道:“章卿率几十万大军,远征党项,不应留下心腹良臣吗?”
“这范纯仁据朕所知是反对此番西征的。”
章越点点头,官家看来也逐渐深明道理了。
自古大将远征,最忌后院起火,所以他要在这时让吕公著出外。
内廷皇太后对西征之事不坚定,外朝若吕公著仍在,恐怕大军刚出汴京,金牌就追上来了。
“启禀陛下。”
“治国之要,首在于揉顺异己。”说到这里章越顿了顿道:“陛下,别说是臣,就算身为天子,任何时候都有反对你的,甚至敢与陛下唱反调的官员,这时陛下要如何处置呢?”
天子问道:“朕当以宽厚仁德之心包容!”
章越道:“陛下圣明仁厚,仅这一点已胜过多少古之君王了。”
“遇到异己,首先便着手铲除,这是很多治事不深之君王首选。还记得臣当初与陛下如何说,为何还要用司马光一派的官员吗?”
天子道:“朕记得。”
章越道:“道理如出一辙,遇到异己便着手铲除,容易让异己者抱团,为君者首先当分而治之。”
“有其才者,有能者可以委以差遣,观其事而上下。办得好的,自是要赏,不好则要处罚。如此成与不成,皆是陛下之福,国家之利。”
“为何祖宗定下异论相杂的制度?在于对朝局持异论者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