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欣慰地、不舍地,最后亲吻了两个孩子的额头。
透过冰花,父亲的背影缓缓汇入院门外那片融金淬血的夕阳里。少年急得心如刀绞,但整个身体仍不受自己控制,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寄生的灵魂。
少年抱着弟弟,弟弟咯咯笑着,肉乎乎的小手指向窗外。
万籁俱寂。
刹那间!
咻——轰!!
一根燃烧着诡谲青焰的箭矢,裹挟着撕裂耳膜的尖啸,如同撕裂信纸般轻易洞穿了泥胚院墙、贯穿了挂满霜花的窗户,将一个模糊的人影狠狠钉在土炕对面的墙壁上。
箭簇上跃动的青色火焰将屋子里的光都抽走了几分,世界一下子昏暗起来。
满脸鲜血的少年,甚至还没来得及凝出惊恐的表情——
喀拉!
他的身体猛地发出一阵骨骼错位的闷响,整个人极其不协调地一扭,突兀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挺立了起来。
他能控制这具身体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个时间点!
随着身体的控制权被夺回,少年胸膛中炸开滔天怒火。
他扭过头,不愿去看墙上那滩几乎不成人形的、支离破碎的父亲。
他看过太多次了,这一次,他绝不能再目睹怀中弟弟的惨死!
他受够了!
少年抱着弟弟冲出院门,视线瞬间锁定了远处低空中那个可怖的身影——祂正悬停着,向整个村落倾泻着无穷无尽的青色箭雨!
尽管面目不清,但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姿态,那箭矢上燃烧着的属于死亡的味道,早已刻入少年的骨髓。
等着!他在心底咆哮着,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给爹娘报仇!
咬牙切齿的少年不再留恋,抱着弟弟向着北山坡的方向一路狂奔。
那里是他儿时放牛的地方。
他还记得最有趣的那三头憨厚老牛,一只缺了耳朵、一只瞎了眼睛、还有一只没有尾巴,任他如何嬉闹,都只报以温和的低哞。
那些牛铃叮当的日子,是自己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而今牛儿们早已不在,原地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拴牛桩,黝黑细长,不知矗立了几百年。摸着是木,却坚硬如铁,拴上十几头牛都扯不晃、拉不走。
儿时只觉得它神奇,明明只有手臂粗细,却能抵得过千斤力气。他也曾好奇向下深掘,可桩体岿然不动,像是在地底生了根般。
此刻的他早已知晓了其中奥秘。
它是一柄“钥匙”,一柄可以逃离死亡的钥匙!
村子的哀嚎声渐渐微弱,天上那手持青色长弓的“神明”一般的东西,杀死了这个村子。
紧接着,那毫无感情的视线扫过火焰中的废墟,捕捉到了正在向北方疾奔的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