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珠珠扭着头将手从韩淮掌心抽出来,怨怪:“若当初我们婚事不早早进行就好,陪在父母身边总比现在担惊受怕来的好,西域和汴京相隔几千里,他们无诏更不能进京,这辈子只怕是天人永隔了。”
韩淮眼神一变,用力捏着她的肩膀:“珠珠,你别说这糊涂话,岳母只庆幸还能少一人受罪。
你且放心,我和陇关道郡守还有几分旧相识,已将你写的家书送过去了,相信不日就会交到岳父母手中。”
“你不知岳父母出事那晚我有多害怕,生怕官家一怒之下牵扯到你,又牵扯到更多的人,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啊。”
薛珠珠美眸含泪,双手圈住韩淮脖颈靠在他怀中,双手轻轻锤了几下:“等他们到了西域,你一定要托人好好照顾,你既还认我是你的娘子,就不能和我身后的母族划清干系。
如今我已不奢望他们能重返汴京,只盼他们余生顺遂,不要真做了修长城的苦力活,我的妹妹们若真做了军妓,不然我这辈子也不会好过,只求以死明志。”
韩淮哪有不应的,赶紧单手举过头顶誓。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不是说说的。
一封薄薄的信纸从汴京官道驿站出,经由快马加鞭沿着西北而来,被嘱托的驿站人员亲自将信送给负责看管犯人的黑虎。
黑虎又于天黑之时偷偷递给薛炎,夜晚一家人捧着信在火堆旁看,内宅女子寄出的信件家中郎君不便观看,辛檀香和几个妯娣做刺绣针线早熬坏了眼睛,黑黢黢的灯火一片瞎。
薛明珠和最小的薛阿娘还不识多少字了,最后还是依靠奚春和薛女女二人才将此信通读一遍。
信中大意就是承蒙韩家长辈族内不嫌弃,她在府中过的很好,夫君对其更是多有偏爱,府中妯娣姊妹也不嫌弃自己,知道薛家出事,担心薛珠珠还特意上门陪伴,还望父母亲人不要担忧,保重身体为好。
官家特许祖母长伴青灯古佛,免去一切刑法。
她去见了一面,祖母身子骨硬朗,一切安好,就是记不住事了,连自己这个孙女都认不出来了。
说了自己一番近况之后,画风急转直下,信中全是透露出对他们的流放之路的担忧,又是吃喝担忧,又是对几个弟弟妹妹的担忧,还有到了西域面对肤色性格迥异的异族人的担忧。
奚春摸到一侧微皱的信纸,眼神骤然一变,意识到不对,又摸了好几下:“大姐姐怎么会将沾有自己泪痕的信送过来,她定恨不得不让我们担忧。”
辛檀香接过来,粗糙干裂的手指反复在上面磨砂几下:“确实不对,珠珠那孩子要强,报喜不报忧的,为何不换一张。”
闻言,薛家人也不避讳了,皆凑上来,张香云猛一拍薛焯大腿:“家眷送给犯人的信纸朝廷都会一一检查过目,珠珠就算想给我们递口信,也不敢写啊。”
奚春赞同点头,捧起信纸闻了闻,一股酸柠檬汁的气味,眼珠一转,不假思索放到火堆前烤了烤,纸张底面缓缓浮现方才未有的内容。
薛家人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围坐的更紧了,生怕被旁人现。
奚春不在犹豫,拉着薛女女一页一页贪婪的阅读起来,等最后一张翻阅过后,女孩遍体生寒,害怕的身体不停打颤,后槽牙险些咬碎了。
战战兢兢递给大舅舅,恐惧溢出声:“快记住这些人的名字,还有这些地方。”
薛明珠最先沉不住气,捂着嘴惊惶询问:“怎么了,写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求知若渴的薛家人,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一字一句道:“大姐姐在信中说,我们这些流放的犯人,男丁被分配去修长城,或是矿场开采,女子则是尽数充为军妓,上了五十的便伺候军户日常洗漱,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几个女眷牙齿死死咬住手指不让哭泣声出,眼眶通红,谁都想不到,众人千辛万苦从汴京一路流放至西域,等待她们的是充为军妓,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在牢狱一头撞死算了。
若是做了军妓,不出几月,年轻的黄花似的清白娘子,就会感染脏病,经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死去。
当苦役的男丁也没有好下场,流放走个六七月之后,迎来的便是长达三个月的夏季酷暑,顶着大太阳,被当耗材一般将生命献给长城。
他们原以为最不济是做些浆洗之事,和西域寻常百姓一样,好死不如赖活着,路上薛家人没少奢望到了西域如何大施拳脚,就算不能考取功名,也要将薛家孩子送到学堂。
奚春甚至还洋洋得意的给几位舅母传授自己如何赚到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