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髮丝被斜上方落下的冷气吹得拂过路明非的脸颊鼻尖,痒痒的,像是痒到了少年的心思里。
来来往往路明非以相同的视角看过多少次芝加哥的夜景,那时候作为执行部出勤率最高的专员他甚至在赫尔墨斯航空混成了白金用户,可开落多少年这傢伙还是那么子然一身,管他夜色多美风雪月也唯有孤芳自赏,最多最多就是偶尔有零作为他的搭档。
零这妹子好则好了,家里委实有钱得紧,常被安排各种路老板沾不上边的高档活动,
而且行程总安排得极满,或许从学院出发执行任务时有机会同行,但返校述职却总不在路明非身边。
低头去看媧女安睡中寧静美好的侧脸,路明非心中如水滴入湖面溅起丝丝涟漪。
不管这妹子有什么目的、不管她很多年前接近自己是否怀著某种不可言说的阴谋,可至少到现在为止她和她的家族確实帮了自己不少不是么所以你为什么会在我孤独的时候以明鐺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身边,连你也是那个书写剧本的神用丝线勾连的木偶么
当我即將推开那扇命中注定必须要走入的大门时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女孩的嘴唇嘟起来,她在梦中语,听不清是在说什么,航班提供的格子毛毯裹在她的肩膀上,毛毯的的嫵媚。
路明非屏住呼吸凝视那张近在尺的素白小脸,微挑的长眉像是醒著时那样骄傲婉约,垂下的睫毛则似乎漆黑的鸦羽。
鑑於这姑娘通常睡得比猪还死,路主席对自己那颇有些侵略性的扫视目光便没有表现出多少惭愧和羞耻。只是媧女显然对他毫不设防,毛毯下那具玲瓏有致的躯体贴得他很近,隔著薄薄的布料路明非甚至能感觉到女孩肌肤的细腻。
虽说看上去很有些猥琐痴汉的大叔气质,可他心中其实除了一丝旖旋並无多少邪念。
他只是在想在走过那么一段顛沛流离的路途之后还有谁能站在身边
会是明档么,会是———媧女吗
也许都不是,最终走到这条名为宿命的大河对岸时他仍旧孤身一人,手里端著明晃晃的大枪,他面前的黑暗里那些形容挣狞的妖魔鬼怪就像是大山一样佇立著,每一只妖魔的脑袋上都写著那些他所畏惧的东西。
那是很孤独很寂寞的事情,有时候路明非也挺希望面对这些东西的人不只自己一个,
他希望有人能在他疲惫的时候抱著他的脑袋说没关係你已经很棒啦,而不是迎面而来万箭穿心。
总之他了很长时间来和孤独这种东西作对。
他以前不觉得自己孤独。
因为路明非没想明白,其实躲在叔叔家的天台上听著空调外机喻喻响个不停、偶尔想想遥远的肥河对岸那片灯火通明的cbd区里人间百態冷暖人生、就那么躺下看著满天的星星,那根本就是孤独又固执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和孤独作对其实就是在踏足一片永恆的战场,你瀟洒的杀进去再瀟洒的杀出来,没准几再来上那么一记回马枪,可就算你是那长板坡上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也没有一个阿斗跟你一起策马奔腾,哪怕你只是想把那孩子护在怀里。
所以这片永恆的战场上其实只適合留下你的传说,你永远也不会希望自己能留在这场战爭里。最好离开了就再也不用被孤独困扰。
其实媧女也挺好的,比起师姐她好像更是个合格的大姐头,路明非想得到一支能够帮助自己在未来所要面对的很多困境中走出来的的军队她就帮他把所罗门圣殿会弄到手;路明非要是缺钱大概只要卖个萌小祖宗就能心怒放把一张不限额的信用卡甩他脸上只是想著想著有个女孩的影子就映进路明非心里,他忽然想起来在学校后山的湖泊旁仰看小脸看烟盛开的苏茜,那些色彩斑驳的光流淌在她眼睛里的时候路明非觉得自己心里忽然就变得平安喜乐起来。
他又想起绘梨衣,想起在那么多梦魔里低低啜泣的、孩子般叫人心塞的哀哭。自那之后再不会有人那么信任他,把他隨口说出的承诺当做至死不渝的教条这时候路明非发现枕在自己肩膀上那姑娘的睫毛抖了抖,他眨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耳朵里除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还有她原本平稳的呼吸忽然变得比刚才紊乱、急促,心跳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大概即使落在愷撒这种听力天生远超常人的混血种耳中都不会被察觉,可路明非的血统太强大了,就算压根就没有言灵.镰鼬的加持,平时里他的听觉也不会比愷撒更弱。